“许金花,你对王远开,即现任丈夫投毒一事有疑议吗?”一个四十一二岁身体瘦弱,面容愁苦的乡下女人,对着义正词严的大法官哭诉道,“我没投毒!”
法官高声宣布,“带证人!”法庭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转头看向出口,被带上来的人令人吃惊,竟是个小男孩,一个同样瘦弱,战战兢兢的小男孩,他几乎是全程低着头走进来的,像根小木棍似的立在被指定的位置,法庭一下安静了,齐刷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怯懦、又可怜的孩子。
“你叫王鑫,今年10岁,是王远开和许金花的长子,请回答是,还是不是。”
一个又细又胆小的声音从这个小男孩的嘴里蹦出来,“是。”
法官大人有又问道,“2001年9月21日,你看见你母亲往你父亲菜里投毒了吗?请回答是还是不是。"
那个在被告席上的女人?两眼紧紧地盯着儿子,她的心不住地颤抖,一种渴盼,一种焦灼,一种恐惧在她满脸凄凉的脸上纽结着,她真想喊一声:“儿子啊!”她就这样用几乎吞掉她儿子的目光眼巴巴地注视着她的儿子。小男孩低头没有回答。
“你是怎么获知你母亲给你父亲投毒的?”法官又一次向这个孩子提问。
他站得好象累了,又好象没想好怎么说,又有点害怕,左右为难地挪换一下双脚,把小身子缩的更紧,头低得更低,“吃饭时,妈妈挡着我,不让我夹菜,偷偷告诉我,菜有毒。”小男孩说完头垂了下去。
他的母亲一听这个,一下子像被什么重击到,她也垂下了头,她不再看向她的儿子。
“带下证人!”法官说道,小男孩迈着机械的步子被带了下去。
“许金花,你为什么在菜里下毒给你的丈夫?”法官高声的问道。
女人猛的抬头,“他打我,每次都狠狠地打,把我双手捆起来,吊起来打,结婚11年,打了我10年,”说完他又对法官声嘶力竭哭诉道,“我说离婚,他就要杀死我全家,我真受不了,我被他逼的没办法了,法官大人。”
最终许金花因投毒罪被判10年,10岁的王鑫,从此生活彻底改变了。王远开也因那次投毒事件,家落魄到极点,妻子坐牢,孩子无人照管,他虽因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人已完全颓废,整日酗酒,游荡在外,孩子已很少看到他。
10岁的王鑫成了实质上的孤儿,最后像一片树叶落在了叔叔家,叔叔也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儿子,日子过得也紧紧巴巴,。叔叔一家虽没讨厌他,也不能给予他太多,但无人安慰、缺少疼爱,加之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更早地体味了生活的艰辛。
他懂得如何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讨得别人不嫌弃自己,不大的孩子学会了察言观色,见机行事,生怕哪一天被赶出来。
在他12岁时他去探望了他的妈妈,许金花拒绝见他,以后的任何时候他去探望都遭到了他母亲的拒绝,他明白母亲不再爱她,不能原谅他,憎恨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由起初的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拒绝见他变得慢慢理解母亲恨意的来头,他一天强似一天的渴望见到母亲,她盼望自己快点长大,快点挣钱,初中一毕业他就开始了打工生活。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到建筑工地去搬砖,整整赚了300元,他激动地紧紧攥着这浸着他汗水、泪水的钱去见母亲,他想跪在母亲的面前,亲手送给母亲,可母亲没有出来见他。
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一路更是憎恨自己,愧对母亲,也更能理解母亲,也愈发地想见到母亲。
冬天他又跑到饭店打工,再苦再累再纠结,他都忍了,只为拿到工钱。生活的无数道路在他面前一一打开。他一样一样地投身进去,摸索着、寻找着,以便挣到更多的钱。
广告公司、产品销售公司、物业公司、车站库房的装卸工,啥啥他都去干,去闯,他心里只想去发现,去寻找一份挣大钱的机会,在他19岁时,他终于找到了更令他自信,展示他才华的机会。
他在给蔬菜批发老板做装卸工时,发现车站承包库房很赚钱,他瞅准时机,就拿出积蓄在车站承包了一间库房,承揽外地客商买卖平台。
这一年他刨去成本,整整赚了10万,他那颗倍受折磨的心慢慢地感到了快乐幸福,他又又一次把自己收拾的亮堂堂的去见母亲,母亲又一如既往的拒绝了,他的心很痛,很痛,这痛深深刺伤着他
明年母亲就刑满释放了,十年啊,错失的十年,能回来吗?
他要亲自接母亲回家,他要更加努力的筹划他的生意,他又接连接盘了一间库房,不知他是天生生意人,还是勤奋,还是上天眷顾,到第二年秋天,他已积蓄了30万。
他在新广场附近一处买了一间50平方米的房子,里面布置一亲,谈不上奢华,但收拾的明快、雅致,就等着妈妈住进去,让妈妈站在3楼的大落地窗前,看那像电影里一样漂亮的红色、金色的树叶,看灯火姹紫嫣红,他无数次的想象着妈妈从大门里走出来的样子,他要抱住她,要跑上去抱住她,拥抱她。
她曾那样紧紧拥抱过他,紧紧地拥抱过,10年了,他错失了这爱,还是自己亲手葬送的,哎,那个爸爸,4年前把自己喝死了。
他有太多的话要对妈妈说,不是不爱妈妈,可那也是我的爸爸呀!我也不想失去他,但儿子指正你,儿子也对不住你,妈妈!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唤着这个名字,他正一步一步满怀期待的走向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妈妈,是一名40左右的女警察,他说,“王鑫,这是你妈妈的遗物,你妈妈已去世5年,她请求我们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包里有她给你的东西。”
女警察说着把一个蓝色的小包递给他,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我妈妈怎么死的?”
女警察关切、同情的望着她,“你妈妈死于大流感,你妈妈的骨灰寄存在殡仪馆,你好好安葬她吧!”
女警官说着把小包裹塞到他手上,转身离去,他打开包裹,一本纯白色的日记本,下面是一张张奖壮,他一张一张看过去,表现优秀,表现优秀,表现优秀……最下面是一个蓝色的纸盒子,他轻轻打开,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项链,耳环,手镯,都是金色的。
他又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鑫鑫,生你时你6斤4两、头发又长又密,眼睛又大又亮……”
他又翻开一页,“鑫鑫,你吃奶吃的可专注了,吃饱了就对着我笑,我一逗你,你就害羞的把脸扎到妈妈的怀里……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这一页一页都记录着他不曾记得的自己,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本子上,他赶忙用手擦干。
他翻到最后一页,“孩子,妈妈对不起,妈妈没有把你带大,照顾你,你别恨妈妈,妈妈是爱你的,接到这些东西时,你已经20岁了,已是个强壮男子汉了,妈妈不能陪你往下走了,无论做什么,都做个遵纪守法的人,做个好丈夫,好爸爸,妈妈爱你,妈妈一直爱你……”
他看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他在心里狂喊:妈妈!妈妈!我的好妈妈!你终于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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