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理发师

文/ 老鹿

小巷理发师

小巷理发师，是个干净利落的女人，剪、洗、吹，一般不超出半小时。到她这里理发，还有诸多好处，譬如不用排队等候，收费合理，还有耳根清净，从不给你的头发提建议，只尽心把事情做好。

对我来说，其实还有一个特别的好处，就是每次去，都能听到有趣故事。

那时候她正读高中的儿子咽喉不好，去当地医院看了，医生一查就说要开刀，要住院。她越想越不对，果断去了杭州大医院，只配了一种药，吃了就好了。她儿子如今大学毕业，是个体育老师，假期还开办体能方面的培训班，女友也一起帮忙，小两口像他们父母一样勤劳致富，孝顺懂事。

一次，我去洗头，见她气色不好，原来是腰坏了，吃了不少中药，也贴膏药、埋羊肠线、针灸理疗等等，还是疼痛不减，我于是讲了自己的经验，要她尽量走路锻炼。

近半年，我在乡下住得多，去小巷洗头不方便，每次去别的地方，心里都掂着她，于是便刻意去小巷找她。

一见面很亲热，说我有时间不来了。于是坐下，于是洗头，不知怎么就聊起现在的劳保政策。政府真是好，农民都有每月近两千的退休金，要在过去做梦都想不到。

一个老太太95岁，儿子已经不在，几个女儿商量了给她缴了四万多，第二个月就拿到退休金，开心得不得了，今年已经97，有人说好听话：“奶奶你一定能够活到一百岁。”哪知老人家不高兴： “一百岁？那我只有3年好活了……”

也有不孝顺的，听说山里一个老太，自己有一万多的积蓄，她想还有三万多让两个儿子分摊下，以后每月拿回来了再还给他们，哪知道，两个儿子说话很难听，意思是他们自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哪来那么多钱给你缴养老保险，一个儿子竟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要活过‘千年吊’啊？”

老太当时没有说话，夜里一根绳子上了吊。

也有子女在做老人的生意。子女经济条件有好差，孝心也不一样，其中一个儿子独自出钱帮老人缴了保费，养老金发放卡捏在自己手里，每月只拿出三五百元零头给老人，将国家照顾老人的政策变成自己一桩收益长远的好生意。

理发师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干事。又感慨说，好人还是有的，她的一个小姐妹，一个开小饭店的老板娘，为她舅舅缴了好几万的保费，她舅舅一定要把卡放在她这里，平时除了配药拿去用一下，其余一分钱也不花。卡里存的退休金早就超过原先上缴的保费了，舅舅说要还她本钱，外甥女说：“我再怎么也不会去用舅舅的钱。”

我说起这段时间住山里，开地种菜，像过去农村里的日子回来了一样。她一边给我吹着头发，一边深有感触地说：“其实现在农村日子过过也蛮舒服的。”

我说“你嘛，做到差不多时间也可以退休了，回家种地去。”

“那……总还要帮他们带带小孩吧，等小孩带出了，也种不动地了。不过我现在就在种地啊，种了3支冬瓜，摘了十来个，到处送人，最大一个30多斤重呢，哪里吃得掉，破开来就要坏掉，等天凉点下来再破，籽老点可以明年做种子，你要的话来拿苗哦。还种了毛豆、南瓜、丝瓜，吃都来不及，那地方圈起来的，还没有开发，好多空地，好多人在种……我还天天走路，你看看，我人都廋了。”

可不是，刚才一进门就见她瘦了好多，人看上去特别精神。我想到一个问题：

“那你腰肯定好了吧？”

“早好了，一点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