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啊

2022年8月23日  星期二  多云  22－30℃

父亲说他吐血了。

昨天，探望完外婆从老家回来，刚进门坐下，父亲一声接一声唉哟唉哟的哼着从卧室出来，一副痛苦不堪、虚弱不已的样子。他倒了一杯水又哼着回房间去了。

妹妹悄悄告诉我，父亲说他晚上一直咳嗽，咳的吐血了。妹妹没听见父亲咳嗽，觉得父亲说的有点夸张。吐血，场面想想是很吓人。

我心里一惊，但没说话，回到房间，赶紧和医生联系。

父亲住院以来，家里的人口有点多，每天六点起床做老老少少七八个人的早饭，收拾家务、遛狗、上班，下班准备午饭......饭菜要兼顾营养，要考虑老人和孩子们的喜好，还要强打精神给每一个人鼓励，活跃气氛。中午洗刷完后，经常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有时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家里大事小事琐碎事，都需要我去协调，工作上的事也不能落下，感觉自己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

昨天到今天，头一直疼，全身没劲不舒服，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一边是化疗中虚弱的父亲，一边是生死难料的外婆，我......如果我撑不住了，父亲、母亲、孩子，我的亲人们都将......

上午，陪父亲去医院输液的妹妹发过来一张照片，是父亲吐的一口带血的痰。

我把照片发给了肿瘤内科的主任，问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现在怎么办？

主任回复说，本来肺癌晚期就有可能会咳血。还有一种可能是，肺部肿瘤经过治疗缩小了，曾受压迫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刺激了肺，促使父亲咳嗽并咳血。主任又给父亲输液的水里加了止咳平喘的药，说会有所缓解。

前两天，父亲精神非常好，胃口也好，吃啥都香，但昨晚带血的痰把父亲的精神击垮了。因为我的大伯，也就是父亲的大哥，肺癌去世前，就是从咳血开始的。

今天，外婆被舅舅们接出院了，接到家里等着不幸日子的到来。外婆出院后，一天也就只吃几口稀饭，不知道这样下去能维持几天。人明明活着，却要放弃治疗，听着所谓阴阳先生的预言，从医院接回到家里等死。真是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我只恨自己没本事没能力不够强大，不能把外婆接到身边来照顾，让外婆活下去。我的精神真的要崩溃了。

父亲背着我和妹妹，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母亲他吐了很多血。正在照顾外婆的母亲大惊失色，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

母亲也很疲惫，外婆住院的几天，她白天在医院待一整天，舅舅们则轮流到医院去。母亲心疼自己的弟弟们，中午就让舅舅们回家吃饭休息，晚上再到医院接替她。而母亲，几天来没吃过一顿午饭。因为舅舅们走后，没人替换她出去买饭吃。舅舅们的核酸检测过期了，也不操心再去做，医院不让进，他们便不进，不替换母亲。

前些年，舅舅们家里的孩子小的时候，需要有人伸手帮的时候，舅舅舅妈们对外婆都很孝顺，尤其是三舅妈。因为他们知道外婆在我心里的份量。谁对外婆好，我就对谁好，大事小事都伸手。

现在，表弟表妹们都出息了，能挣钱了，能自己飞了，人心便都变了，外婆也成了累赘。舅妈们有的忙着去跳舞娱乐，有的忙着去打工挣钱，有的忙着去帮衬娘家人，都把照顾外婆的事扔给了舅舅。舅舅们拙手笨脚能给外婆做点什么好吃的呢？

如果没有了外婆，从此，我谁都不再认！

父亲把我叫到他的房间，让我看他咳的血。他的每一口痰里几乎都带着血。

“爸爸，你不敢再这样使劲的咳，年纪大了， 毛细血管比年轻时脆弱，咳嗽的时候振动那么大，它破了，就会出血，但出的不会多。我问过主任了，他说这是正常现象，是转好的迹象。”

父亲越是看到痰里有血，就越想咳，越咳就越害怕。幸好母亲来了，父亲胃口大开，晚餐吃了很多东西。但母亲的额头愁云惨淡。

一个战友劝我，说父亲年纪大了，肺癌又是晚期，治愈的结果几乎没有，不如不做化疗，就这样挺着，疼了吃止痛药，至少，不会有这么多治疗反应，人生活的质量会高一点。

父亲之前只是感觉皮肤疼，吃止痛药可以止住，入院前带他爬山，他如履平地。但现在他真的比化疗前虚弱了。

外婆五脏六腑都没病，只是老了，家人们要放弃治疗；父亲是肺癌骨转移了，是真病了，我们为人儿女，也要放弃吗？我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