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手记#故事慢慢讲

作者: 今曾与共豆 | 来源:发表于2018-02-27 22:01 被阅读0次

            刚上大学那会儿,五湖四海新同学之间寒暄介绍,“你是哪里人”是最常提及的话题。意料之外,不知道贵州这个地方的,大有人在。也非个例,和在其他学校上学的老家朋友聊起来,他们也表达了对相同经历的诧异。对此,我感到不解,难过甚至有一些愤怒。从那时起,心里就埋下了要用自己的方式让大家了解贵州——我的故乡的愿望。

            毕业工作后,一年也就春节假期能回一次家,待不了几天又得离开。时间的限制,能力的不足,长时间以来都苦于找不到适当的方式去兑现承诺。终于在去年国庆节,全家人赶来为爷爷祝寿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可以做什么——春节,在同我一样的异乡旅人千里万里归乡与家人团聚的时候,我想为他们免费拍下一张全家福。全家齐聚,则为福。

            感谢爸妈年前帮我打印张贴拍摄广告,妹妹过年期间陪我走村窜寨,使得我的想法得以实现。

    五天的时间安排略显仓促,拍摄过程也不尽顺利,但最后有收获有感悟,更有往后的坚持。

            除了照片,还有一些单纯的记录、与拍摄对象的交谈内容以及自己的感受,一并写出来,有的故事会比图像本身更值得被记住。

    这是我家的全家福,严格地说其实只是“半家福”。二叔一家不愿意来,小姑远嫁浙江没有回家。希望时间不用太长,任性的懂事了,远走的回来了,爷爷奶奶健在,我们全家再拍一张完整的照片。 除夕前一天,和妹妹骑电瓶车到附近村子碰运气,看到女主人在熏腊肉,壮胆询问其家人是否都在后,收获了  此次拍摄计划的第一张全家福。拍摄间隙与孩子闲聊中得知,其父母二人在家务农,他在外从事销售工作,巧合的是还是我的大学校友。尽管说的方言,他口音里已分明有平翘舌音之别,外面的世界在他身上造就了这悄然的改变。 大年初一一早接到约拍电话,过去了才知道是亲戚一家。住在县城,四世同堂。第三代里有我儿时的玩伴,现在彼此陌生。 老邻居二三代一家,小孩的外公外婆忙着招待客人没能来。二老看着我长大,“远亲不如近邻”是我们两家关系最好的诠释。 大年初二早上接到的约拍电话,到达时给我打电话的人刚买菜回来,有的家庭成员还没起床。待他们匆匆收拾后记录下这一家人的笑脸。 我父亲儿时生活的村子,提起他名字老人还能记得。孩子们的父母不愿出镜,但坚持要老人和小孩一起拍一张。年一过,青壮年都外出务工,便留下家里只剩老人与小孩的常态。 在村里路过一户人家时阁楼上的阿姨请我给两个孩子拍张照,顺嘴问大孩子楼上阿姨是不是她妈妈,她笑笑说:“不是,我妈妈走了。”她妈妈出去务工了的想法刚在脑子里冒出时她接着补充了一句:“她去天堂了。”一时语塞,只好用催促拍照来掩盖自己泛红的眼睛。后来在问她拿邮寄地址的时候又了解到她爸爸摔伤瘫痪在床,家里只剩下年迈的爷爷一个劳动力。小女孩,我祝福,不管以后的生活多么不易,你都可以一直笑得这么开心。 两位老人的家人都不在,没有深究去了哪儿。我说我给您拍张照吧,她们特别开心,笑着看镜头,而后热情邀请我到家里做客。岁月在她们脸上刻下痕迹,我看到她们眼里有光。 这是年前我在返乡火车上接到约拍电话的一家。贵州天亮的晚,早上八点多到村里的时候天光仍旧很暗。从半山腰昏暗的老木房里往下看,山下路边的新房显得格外敞亮。同他们一样,许许多多的村民陆续搬离深山,在交通环境更好的地方盖起新房。很荣幸,见证了他们与祖屋最后的相伴。 此次拍摄的最后一户人家。听说可以帮他们拍照,一家人从饭桌上撤下来自己站好位,全家福拍好又三三两两拍了不少小合照,其乐融融。

            拍摄的家庭里,不少大人小孩都会下意识地做出剪刀手动作,没有去干涉,不会觉得傻,最真实的就最宝贵。但凡有老人的家庭,都会要求我单独给老人再拍一张,时间留不住,但能留下他们的模样。每每看到他们面对镜头略显羞怯又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时,会觉得所做的事情值得。

            上大学、工作,八年来我在这两段经历夹着的时间空间里不断辗转腾挪。

            在异地的街巷寻访故乡味道的时候,在偶然听到乡音而暗自激动不已的时候,在听《南方》和《柳江》会潸然泪下的时候,在每次过得不如意而动过想要回家念头的时候,我明白我早已有了乡愁。

            故乡和人终有一别,那些我曾经经历过的故事、故事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承载我童年时光的老房子老街道,在近二十年不断的变迁覆盖里,或消失了踪迹或变成了无法再准确定位的方向。还有我儿时掏鸟窝的那座山、游泳捕鱼的那条河、放学贪玩混迹的球场,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这份关于一切可视可听之物的感伤怀念,成了我和故乡之间最强有力的连结。每年春节回到故里,爬上某个山头俯瞰这座小城,躺在河滩上聆听涓涓细流,想起爬山采桑叶摔得头破血流、下河游泳几次差点被淹没的年少往事,突然觉得大山终会善待她的孩子。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我与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互识互通,我们理解并包容彼此在时间的堆积里发生的改变,然后互道一声,好久不见。

            往后的日子里,我和故乡还会不断的告别与重逢,在歌里,在梦里,在每次回家近乡情怯和离家恋恋不舍的情绪里。

            我仍期待着,从现在到以后,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当别人问起我是哪里人的时候,他们不再对贵州这个地方知之甚少或是与邻省混为一谈。当贵州二字在电视里新闻里出现的时候,不再频繁地是因为天灾人祸与贫穷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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