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夜行》)
此地名余山,前年,吴王杨行密病逝时,裴北望曾路经前往江都吊唁。过此山便一马平川直抵淮水北岸,渡河后就可以远离朱温的势力,平安到达江都。
想到此,裴北望稍稍松口气。加上天色已晚,看到裴府众人连日赶路疲惫不堪,下令就地扎营休息,待四更天再起程。
网图大家一听,终于可以放松紧绷几天的神经,有几名家丁还喝起酒来。
没多久,时已夜深,除站岗放哨人员,裴府上下,都已进入梦乡。
裴怰想到下落不明的露云,翻来覆去睡不着,走出帐篷,望月看星。
阳春三月的晚上,夜风依然凛冽,时不时传来几声虫兽鸣叫,在渺无人烟的旷野,格外凄清。裴怰自八岁起随父南征北战,此时对他却是难得的安宁,享受清幽的乡间夜色。凭籍皎洁月光,不知不觉离裴府宿营地越走越远。
谁?!出来!只见二十步开外山脚处,似有一个瘦小的人影晃动,裴怰随即大喝一声,直冲过去。
没等裴怰近前,人影早已一晃而逝,没了动静。
裴怰这声大喝,刺破宁静幽深的山野,带着回音“…谁…谁…,…出来…来…来…”传出很远。裴府一些睡意较浅的人已被惊醒。裴北望此时也起身,走出帐篷,和几名家丁向裴怰处走来。
怰儿,何事?裴北望远远问。
父亲,有……,裴怰回答“人”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官道正前方,余山脚下转弯处,杀出一彪人马,甲胄整齐,长枪长刀。在火把光芒映照下望去,足有两三百人。
来者何人?辅国大将军裴北望在此。裴北望中气十足,冲着前方正奔驰而来数骑厉喝。同时小声叮嘱裴怰:快回去,叫醒所有人,布阵。
见过裴将军,在下枢密使蒋玄晖大人手下六品校尉褚铖。马上为首一人拱手行礼。
为何不下马?裴北望明知来者不善,但还是希望为裴府众人作准备多拖延些时间。
皇命在身,多有不便,请大将军恕罪。褚铖也不客气,欠了欠身,算是解释。
你深夜带三百刀斧手前来,有何要事?裴北望已猜到几分,纵千军在前,依然气势逼人。
裴将军不辞而别,皇上挂念,特命我一路紧急赶来,宣裴将军入朝商议国事。褚铖不怀好意奸笑着,不慌不忙地说。
这个褚铖,正是白马驿变故的凶手,裴北望也曾听说,心里十分厌恶。强敌当前,为给裴怰他们多些准备时间,压着怒火,揶揄道:褚铖,你的官升得很快啊,没记错的话,两个多月前你还是七品校尉,现在这么快就升到正六品了?
托大将军鸿福,小人必肝脑涂地报答皇恩。褚铖不以为意,厚着脸皮讪笑说,同时催促:请将军安排所有人尽快收拾行装,随我前往洛阳。
不用收拾,既然皇上有令,我这就随你前往,来人,牵我的马来。裴北望试探回应,扭头对手下吩咐。
褚铖连忙说明:裴将军,皇上意思是请你们裴府全部人随我一起回去,不是你一个人。
商议国事,找我一人足够,与我家众人何关,褚铖,你小子休得无礼。至此,裴北望已完全明白,褚铖此行来者不善,假装怒色,边说边趁着黑夜,慢慢朝裴府营地挪近。
裴将军,皇上圣旨在此,裴北望接旨。褚铖见状,不得不掏出朱温亲笔圣旨准备宣读。
裴北望不动声色,边听褚铖念着边悄悄退到宿营处一看:好个裴怰,现在的营地和刚才已完全两样。
刚才扎营的帐篷已全部收起,裴府众人,无论男女,个个戎装在身,灯火已灭,鸦雀无声。凭着月色,裴北望隐约可见:
靠着山边最前面,已挖出两道陷马坑,上面铺满干草硫磺引火之物;坑道后面,用树干圆木削尖做成的三排拒马,以防对方骑兵冲击;每排拒马后,各站五名长枪手,一字排开,裴怰正站在长枪手中间;在长枪手左右两翼,各站四五名盾牌手,紧握大刀随时准备协防保护;最后面,是一排七八名男女组成的弓箭手;弓箭手身后,背靠山脚稍高处,才是最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裴府上下三十多人,毫无惧色,都已做好战斗准备,只等裴北望一声令下。
裴北望看到此番准备调度,不由暗赞裴怰:虎父果然无犬子。不过现在顾不上和他们多说,褚铖的圣旨已经读完,和三百刀斧手正在前面虎视眈眈。
我要是不同意呢?裴北望对着远处的褚铖冷喝一声。
裴将军,那就由不得你了,抗旨者,杀!褚铖终于露出獠牙,一支响箭朝裴府营地后方天空射去。
“咚咚咚”,三声鼓响,营地后方又杀出一彪人马,火光之下,裴北望远远看去,步军为主,足有两百余人,已将裴府众人退路堵死。
裴将军,你觉得不同意有用吗?褚铖奸诈地得意狂笑。
裴北望心想:朱温召我回去是假,想要就地加害我是真,若不是怰儿发现有个黑衣人提前警示,此时裴府上下在睡梦中已被杀害殆尽,看来今天一场恶战已无法避免。想到此,裴北望一咬牙,抽出宝剑,振臂高呼:
大胆褚铖,假传圣旨,以下犯上。先在白马驿杀害九名王子和一众老臣,现又欲加害我裴府众人,先王所赐“方寸”剑在此,只杀忤逆奸恶之徒,无关者立即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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