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走一个”。已迈入风烛残年的警犬由着老特警呼唤自己的乳名，方才蹒跚的脚步即刻生风，飒爽英姿如当年一场又一场奋不顾身的冲锋陷阵。
我看到它年轻时的模样
晨光初露，金色明明灭灭地穿越层叠树叶留出的缝隙。永远一身制服的老白眼角皱纹里含着笑，为一拥而上的伙伴们次第喂食。原本只能空洞张望的双眼瞬间鲜活。“她叫杰西，今年十二岁，相当于人类的八十多岁。”手掌轻柔地为它们梳理毛发，同时不忘向来访者介绍每位朝夕相处的“高龄伙伴”。刻意放低的嗓音该是不愿惊扰这维护已久，难得的平和安宁。曲折的幽径，暗示着此地与尘世的隐秘联系。偌大的杭州城，仓促奔走在各大光鲜商圈的沸腾人世绝无可能想象，距离自己不过50公里的富阳县，还有一方土地专为一群曾为祖国赴汤蹈火的忠实战士修葺。
“那个时候是很精彩的，”老白声音哽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害怕人们过快把警犬们曾经的辉煌遗忘。作为它们成长，风光的见证者，老白和它们一样，任岁月的刀刃肆意宰割而无还手之力。表面情绪的波澜不惊，在沙哑的诉说中更深藏着对往昔荣华风情一去难回的伤叹。“老啦，毛都白了。”紧跟老白左右的小龙微眯着眼万分享受着老白对自己身体的温柔抚摸，神情恢复幼崽时初入世间的喜悦。抛开对风光褪去的犹豫和畏惧，脱下桎梏的小龙在寂静树丛的尽情奔跑中重新找回年轻时的激情冲撞。被重重踏过的树干枝叶摩擦唰唰作响，仿佛当年千军万马时的气壮山河。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绵长路径，只看到小龙浑身落白的毛发在风中狂放飘逸。心无旁骛，穿越屏障，仿佛穿越风花雪月热血方刚的年少。镜头慢慢拉到与地面平行，顺利捕捉到小龙跨越最后一道障碍依旧保持的伸展自如。老白独自伫立在迎接小龙归来的路口，片刻沉默。在小龙奔赴老白怀中的刹那，我看到它年轻时的模样。
暮色四合，夕阳残留的余晖温柔打在两个已步入垂暮之年的生命上。小龙对老白亦步亦趋的追随不禁让人忆起《活着》里的福贵和他的老牛伙计。当千帆早已过尽，唯有寄托岁月依旧如流。纵然生活再多苦痛，命运再多捉弄，还能彼此并肩行走，就已足够。
万籁俱寂，我感到一股难言的温情在摇曳的青草中涌动。胡须泛白的老警犬和双鬓花白的老特警缓缓走过流浪路上云和树，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在画面里浮浮沉沉，步调一致，一如当年默契。天空两朵分离的浮云如岁月的伤疤，牢牢倒影在老白浑浊的眼球里。眼白里隐约的血丝静静留守斑驳往事，一个顷首仰望，断了许多年的故事又续了起来。
我看到它年轻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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