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开始掉头发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的颜值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下降的空间了。
当然,正确建立起这个认知也是有一个过程的。
在满头浓密秀发的少年时代,我对自己很自信。原因在于我有一个超铁杆粉丝:我妈。
她总是说:我儿子就是棒,我儿子最帅,我儿子真聪明……
现在想想,这应该是洗脑术最简单粗暴的实践了吧。
加上我从小是个学霸,无论用什么姿势都能考第一,在那个荷尔蒙不怎么分泌、不注重外表的年纪,小伙伴们对我总是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就在这样虚幻的环境里,我建立起了一种迷之自信。
直到有一天,开始分泌荷尔蒙的我在家看电视,我亲爹在我旁边看着我,楠楠自语说,我儿子咋这么难看。
我妈在旁边拍了我爹一掌,呵斥了一句对我暴击一万点的话:你咋这么口不择言呢,考虑过孩子感受么。儿子,别听你爸瞎说,我觉得你挺好的……
在学校,我总是能遇到男女之间特纯洁的友情,纯洁到姑娘们会传纸条和我聊她们喜欢的男神。
当然,闺蜜们并不是问我意见,她们聊到最后一般都会说,算了,反正你也不会懂的。
作为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我暗想,这样下去不行啊,以后我喜欢的姑娘肯定不会喜欢我,还怎么结婚生娃?必须早作打算。
书上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男人的魅力来自他的智慧和担当。所以,靠脸已是绝路的我,确定了靠智慧的人生道路。开始认真读书,认真学文。
然后,我就开始脱发了。
我绝望地发现,原来我真的还可以更难看。
二
在孩提时代,邻居有个叔叔谢顶,头顶一片锃光瓦亮,但周围头发还在,为了地方支援中央,便把侧面一缕留得很长,在头上盘起来延伸到对侧,经常一阵风吹过,那缕头发便会垂到肩部,在风中摇曳……
那时候我一脸认真的问,叔叔,你洗头是用洗发水还是洗面奶啊。叔叔,你为什么不把长了的头发剪掉啊。
现在,那个发型据说叫“谢顶流苏”。
当我每次心痛地看着枕头上自己的头发时,便忧伤地想起叔叔当时那风中摇曳的发型。
据说,人在成年以后,各个器官逐步进入衰老期,只有指甲和头发生生不息,被古人视为生命力和力量的源泉。而在中国,谢顶往往被认为和衰老、生育能力下降联系在一起,更悲催的是,东方人谢顶的比例远远低于西方人,这给脱发者心理上带来的巨大影响是旁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几天不扫地,家里便感觉跟理发店差不多;每次洗头,永远不忍心看盆里的水,闭眼一倒,那感觉就像倒了一整盆钱;上个卫生间经常能演变成15分钟的发际线检查;跟人一起下楼梯,永远不敢走前面;在大疆无人机还没出现的时候,我就能熟练地拿着手机360度无死角航拍自己的脑袋。
有一次聚会,和某大龄单身女同学聊起相亲话题,她说,刚相过一个感觉各方面还都不错的,就是有点纠结。
我好奇,纠结啥。
他吧,头发比较少,显得有点猥琐。
我不说话,她看着我,顿了几秒,默默拿起杯子喝起水来……
最尴尬的是去理发,往下一坐,发型师看一圈,哥,怎么理?
我压抑着内心的奔腾,你看着发挥吧。
小哥继续看着面前的脑袋,那表情仿佛在说,这特么哪有我发挥的空间。
花25理个250的头是常态,我总是想,股市要是有这投资回报率该多好。有一次,发型师已经很熟了,理完,我看了看镜子,说,很好,我决定把我认识的哥们都叫来。
小哥真诚地说,谢谢哥。
我说,不客气,你也叫点人吧,不然对你不公平,我不想欺负你。
三
必须要感谢我的媳妇,她是个如此有内涵,关注内在美的人。
每当我一脸踌躇地在卫生间数头发的时候,她就安慰我,格格巫先生,不必忧伤,再说了,不少名人也谢顶的。
基于我对她的了解,我心底一沉,你是说光头强吧。
她拍拍我,不是,我是说谢广坤。
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折磨”中,我反而越来越坦然。
你对我这么放心,除了秃还有其它原因么?我问。
媳妇想想,有,还有丑和穷……
不得不说,我俩认识到结婚断断续续撩了10多年,应该主要就是源自媳妇对我显而易见的信任,以及我没有选择的珍惜,毕竟,这么美还瞎的姑娘并不好找。
在视觉文化为主导的时代,我们评价一个人的容貌频率越来越高,这使得符合标准美的脸和身体很容易便成为一种可转换成声誉和财富的资本。而对于那些颜值低的人来说,社会往往是在无意识地“作恶”,仿佛一个人长得不行,其他方面便必定也不怎么行。如果你还秃,那简直就跟残疾一样。
所以,如何优雅地谢顶?
这其实只是一个绝望的自问。要是你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首先,请留言联系我,我们一起探讨人生其它的美好,相互鼓励相濡以沫。
其次,对不起,我这篇不是答案。
还优雅个屁,再发展下去,戴个头箍就是沙和尚,你告诉我挑着担怎么优雅?
所以,请善待每一个颜值低的同学吧,我见过不少因为外表而自怨自艾、甚至极度自卑内向的人,自己也曾长期处于这种心里阴影之中。
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社会的评价很多时候是我们无力改变的。任何自卑都只是臣服,而自恋则是另一种自我逃避。
唯有自信和洒脱,才是最优雅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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