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次死亡,一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心脏停止跳动,呼吸停止;一种是亲朋好友参与葬礼,怀念其过往,昭告天下他的死亡,活着的他不复存在,还有一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将他忘记了,世界都将找不到他的痕迹。
九十多岁的高龄,我曾无数次设想爷爷走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建设,知道这一天会越来越近,但与昨晚与昨晚的十点多,一个电话袭来,真实发生的时候,内心难免一震,之前种种,一一浮现,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是那个勤劳,朴素,手脚停不下来的爷爷。
记忆最深刻的是初中的时候,爷爷虽将耄耋之年,但身体依旧健朗,父母外出工作,我一个人生活,虽然读的是寄宿,但是周末还是会回去一两天,爷爷总是会在赶集的时候买一些好吃的鸡肉或者猪肉等着我和老弟回去,一个不是很善于厨房之事的老者,笨拙的在厨房里来去徘徊,吃饭的时候偶尔还会取出一瓶酒(爷爷是滴酒不沾,的),让我和老弟先吃菜喝酒,多吃点,但还总是被我们嫌弃不好吃,但依旧大快朵颐。看我们吃将他做的不怎么美味的食物被吃完了,他会比自己吃了啥都开心,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后来高中了,一年到头也难见爷爷几次,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总是在山上,一把镰刀或锄头,不是在去山上的路上,就是在山上扒拉那熟悉的土地。只要身体还能够移动,就不会看见他的身影有停歇的那一刻。子女们总是抱怨:不要老往山上跑了,摔了伤了不值得。也不晓得为什么,他们总是对那片土地有着特殊的情结,看到长了草了,就老是惦记着,总会找个机会让这片土地保持原来的本色,年龄增长,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锄几下,会来支烟。(七十多年的烟民了),当有人叫他回去吃饭的时候,他也是不急不慢的继续劳作,知道将手下的活忙完。对于土地的热爱不输艾青,也完整的做到了生于此,钟于此,亡于此。
后来,大学了,工作了,回家的次数寥寥,爷爷也有了老年痴呆症了,不认识人了,有时候外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好几次都是发动全村人找他,直到深夜。窝在家中不再外出,回家和他聊天,也总是说着曾经说过无数次的当年的故事,修水库,上山打猎,出工干活,争山抢地等等经历过的曾经,这些我小时候特别爱听的故事,他需要一个认真聆听他讲故事的对象,仅此而已。他讲这些事的时候神采奕奕的,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一般,我也听得分外认真,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故事一般新鲜,即是他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他知道我在认真听,关于他的故事。
奶奶已经离世二十七年,他独身一人二十七年,孤独伴随那么久,衣食不缺的,有人说他值得,子孙满堂,四世同堂,高寿将至期颐,经历了历史的种种,打日本,内战,土改,大跃进,改革开放等,见证了饿死人的物质贫乏,到而今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但值得与否,谁说都不算,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吧,他之前总是自我调侃:为一世人,干三世活。确实也是他的真实写照。
离开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这才是完整的生命。愿在那边可以做一个悠闲的勤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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