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抉择的午餐

记得在大学时代，我们浙大的同学把竺可桢校长的那两句话“诸位在校有两个问题应该自己先问问：第一，到浙大来干什么？第二，将来出去后做什么样的人？”改编成“诸位在校有两个问题应该自己先问问：第一，中午外卖吃什么？第二，外卖到了谁下楼去拿？”

关于问题一，在大学校园，决定我们每一餐吃什么，主要是看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多少，一般在月初，父母刚打了生活费，经济比较富裕，大家都过得较为滋润，砂锅、盖浇饭、烧鸭饭、拌面、煎包、烧烤...把学校后街的美食吃个遍。到了月底，银行卡余额不足，口袋里零钱所剩无几，穷则思变，同学们开始吃一块五就能饱肚的千层饼，或者泡面，或者3元一份的炒年糕。有位男同学为了买双心爱的轮滑鞋，吃了一两个月的泡面和炒年糕，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为悦己者容，男为悦己者穷。”

在学校寝室点外卖时，我们通常是几个人组队一起点，并且外卖只送到寝室楼下，我们住在四楼，于是便衍生出了问题二，有问题就得想办法解决，作为通信工程专业的大学生，虽然考微积分、电磁场电磁波、C语言程序设计、马哲或毛概等课程会挂科，但是“谁拿外卖”这种小问题，一点也难不倒我们，隔壁寝室的一位同学拿出了平时用作学术交流的扑克牌，然后采用了抽取扑克牌的形式来决定拿外卖的人选，谁抽到的牌最小，就下楼拿外卖。现在想想，当时如果用C语言写个抽签程序应该更能体现通信专业男生的实力，不过我写不了，我大一C语言就挂科了，但我和C语言的缘分一直没断过。

可见点外卖这个人生难题并没有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而消失，走进社会后，来到工作岗位上，我们依然每天吃着各种外卖，唯一的区别是以前花父母的钱点外卖，现在是花自己的钱点外卖。可能是自己感受到赚钱的不容易，每次点外卖总是为了省一两块钱而难以抉择。

每天中午同事们都会提前半小时至一小时就开始点外卖，因为从选餐、下单到配送完成大约需要30～60分钟，思路清晰的同事总是能清楚每天要吃什么，他们只要花三五分钟就可以完成选餐环节，然后安心等着外卖小哥的电话。而我和程序员小吴总是会花上大把时间去纠结今天吃什么，我们一边在手机上划着琳琅满目的菜单页面，一边吞咽着口水，美食的图片不断地刺激着我们的味蕾。这个想吃，然后点击加入购物车，那个也想吃，也点击加入购物车，APP提示再购买1元即可减10元，心想多买一件1块钱的东西，还能便宜9块钱，真划算，赶紧点击凑单，发现最便宜的一瓶饮料都得10块钱，嘴里骂骂咧咧地清空购物车，接着又换一家店开始划菜单，继续吞咽口水，继续加购物车，继续凑单…

程序员小吴是做软件开发的，对于点外卖这种感性抉择的事情，她理所应当用电脑程序将其理性化。她用python写了一段点餐的程序，大致就是用Random()函数从包含了众多美食的数组中随机抽出一样美食来，最后程序输出一个结果，中午就吃这个程序输出结果，原理和我们抽扑克牌相似，当然小吴必须不断地往这个菜单数组中加入新的美食名称来维护这段程序，随着版本不断迭代更新，从最初的Demo到现在，已经是3.0版本了，菜单数组中的菜名也从原来的十个增长到现在的100个，有中式炒菜，西式牛排，日本寿司，韩国拌饭，意大利披萨，美国麦当劳。这个程序大大的缩短了她点餐的耗时，从原先大约半小时，缩短至现在0.000001s，效率提升18亿倍，如果将此实践方案作为一项效率提升的优秀实践拿去做宣讲，写一个十几页的PPT，核心讲诉如何用代码来解决员工点外卖选餐的痛点，效率提升18亿倍，最后提取一个优秀DNA，分享至全公司，肯定能拿一个年度最佳效率提升优秀实践奖，拿了奖金之后小吴就能点更贵的外卖了。

我总是为了凑满减，不停地添加购物车，最后发现光包装费就要4~5块钱，一看满减后要三十几块，就放弃了，因为我的午餐预算是20元以内。我继续换另一家店重复之前的操作，不知不觉30分钟过去了，终于在一家店选餐完成，点击结算，看一眼金额，只要15元，在预算范围之内，接着看一眼预计送达时间，12:30！于是我奔溃了，我清空购物车，退出了外卖APP，放下手机，迷茫地望着窗外，看着马路上穿着蓝色或黄色的外卖小哥飞快地骑着电动车，但是那外卖箱内没有一份外卖是属于我的，心里顿感失落。

到了饭点，我终究还是独自一人走向便利店，一路上我用羡慕的眼光偷望着那些拿外卖的人，我羡慕他们点外卖时的果断，羡慕他们选餐时的心无杂念。我走进便利店后，习惯性地点了一份酸菜烧鸡，这是招聘小王极力推荐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小王每天都会带着我们去便利店买一份酸菜烧鸡，然后带回办公室，就着下饭视频，一边吃一边笑。我觉得酸菜烧鸡确实特别好吃，我甚至还回家自己试着做了一次，但我还是觉得便利店的酸菜烧鸡更好吃。今年3.15晚会的视频中播放了记者暗访酸菜的制作过程，看完之后我心情很复杂，心想：自己家吃的腌白菜也是我亲脚踩出来的，所以别人用脚踩出来的酸菜，也很合理嘛，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但我又开始思考为何别人亲脚踩的酸菜比我亲脚踩的白菜更好吃，我忽然又陷入了沉思，我再一次迷茫地望着窗外。

有段时间我突然决定减肥，开始吃轻食，也是每天通过外卖点轻食，我发现轻食会比其它中餐稍贵一些，但是想想自己马上能瘦下来，就觉得贵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连续几天后，我决定放弃减肥了，原因是我接受不了每天像牛吃草一样吃生菜，其次是我总觉得别人点的外卖看上去更好吃。

那我为什么不去园区餐厅吃午餐呢？

我们园区只有一个餐厅，不知为何，年初突然关门歇业了，我去这家餐厅吃饭次数不是很多，一般都会在点外卖失败之后才会无奈地去餐厅吃饭，我不愿意去餐厅的原因主要有几点：

1、餐厅老板娘过于精明了，我不得不佩服老板娘的经商头脑，每到夏天，餐厅门窗全部是打开的，餐厅内没有开空调，所以大多数顾客都是打包带回办公室吃，餐厅不会显得那么拥挤，老板娘还能多收一份打包盒的钱；每到冬天，餐厅门窗全都关起来了，空调依然没有开，顾客们依然是打包带回办公室吃，餐厅依然不会显得那么拥挤，老板娘依然笑着多收一份打包盒的钱。

有一天早晨我去园区餐厅吃早餐，我听见一位男顾客和老板娘抱怨拌面太硬了，认为面煮的时间不够长，这时我正在结账，我听到老板娘回答到:“你牙口不好，吃不了硬的，那你喝粥，粥比较软”，我偷偷笑了，心想“这老板娘果然是逻辑鬼才，不做程序员真的是浪费了，她要是做程序员，我肯定找不到BUG。”

2.一年四季的菜不变，种类又少，荤菜总是腊三拼，蛋饺千张包，红烧鸡肉，排骨，糖醋里脊，再加上一些找不到肉丝的半荤半素菜，最便宜的素菜只有土豆丝和豆芽菜。基本上吃上一周就厌了。

3.结账时，菜价是浮动的，当我点了一荤一素时，素菜是这个价，点两个素菜时，素菜就是另一个价，老板娘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将总计金额计算在21元左右，每次结账时候，就好像在彩票开奖现场，买彩票我希望能开出的金额越高越好，但是从老板娘这开出的金额我希望是越低越好，可总是事与愿违，每次都会后悔拿错菜了。

我们永远不知道餐厅每一样菜的真实价格，我有一次我还发现老板娘结账时算错了账，我点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早餐，今天却比昨天贵了1块钱，但是我没有找老板娘算钱，同事问我为啥没找老板娘算账，我得意的说：“你们不懂，我要是去找她算今天为何多收我一块钱，她肯定会说其实是昨天少收我一块钱，那我还得再贴一块钱，岂不是亏大了。”同事们都笑笑同意了我的观点。

除了餐厅、便利店和点外卖之外，我偶尔还会带饭，或者走上几百米去园区外面的餐厅吃饭，不管怎么样，每天依旧为了中午吃什么而纠结着，彷徨着，盘算着，期盼着，最后悔恨着。

愿每一位打工人都能吃好每一餐，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