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身边,也许生活着这样一个人,留着一头乱遭蓬蓬的半长发,大半时间里都是油腻腻的,苍蝇走上去也多半要打滑,而他自己还时常用熏得焦黄的手指在头上拨弄两下,顺便弹弹指甲盖里的黑灰。有一间糊口的小店,开在乏人问津的小街上,被污垢糊了大半的玻璃门上缺胳膊少腿地印着几个大字“印度神油”,还号称功效神奇。店里很少能看见他的身影,因为他全部时间都缩在半旧的老板椅上斗地主。对了,据说此人还有打老婆、欠债不还等种种行迹。如果此时问你,你觉得这是个好人吗?是个会救很多人性命的好人吗?你会怎么回答?
大概我们都会摇摇头,都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因为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会忘记,人!是一种多么复杂的生命体,随便去给别人贴标签、下定义又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如同我们也很难去用“好人”、“坏人”去定义这个不是“药神”,却几乎算得上行了“神迹”的男人。
《我不是药神》讲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也塑造了一个非常“完整”的人——程勇,区别于很多故事里主人公“高大全”的光辉形象,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接地气到像我们生活里会遇到的很多人一样,会犯浑、犯错、混蛋到欠抽,却在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善良、温暖、伟大等品质“种子”的人,这些品质在某一天,某个机缘下生根发芽,等我们看见时,居然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故事里的程勇,人到中年,却很衰。没钱交不出店租,离婚,儿子还被判给了孩子妈妈,老父亲病重,自己凑不出医药费。中年危机如排山倒海的巨浪,一浪接一浪地要把他拍晕,拍的他几乎走投无路。困顿之中,他遇到了另一群人,一群比他的危机和困难悲苦百倍的人们。至少,他还拥有健康的身体,而那些人,慢粒白血病人,却连保持呼吸,活下去都是奢望……
吊儿郎当过了小半辈子的程勇遇到了他的机缘,那些病人有着最深的对生活的眷念、对家人的牵挂,对未来的期许,对活下去的渴望……瘦弱到形销骨立的身体上有着最明亮的眼睛,求生的火焰在里面燃烧,这样的眼神望着程勇,一个有良知的程勇,他没法子不心软,没法子不伸手帮一把,哪怕是可能搭上自己的自由和生活。
从这里开始,一个打老婆离婚、开店濒临倒闭、浑浑噩噩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之路,埋在重重灰烬地下的善良和美好重新长出来了,开了一地的花儿,芳香扑鼻,美极了……
我们常常会有一个奇怪的思维定势,一个好人,应该就是一个什么都好的人,行的端,做得正,工作做得好,私生活也该是比白纸还清白,所以,我们特别喜欢树立“道德标兵”,将一个活色生香的人强行按进“道德完美”的相框里,亮堂堂地裱起来,三天一炷香,五天一叩首的供奉着,仰望着。
可惜,人就是人,复杂到连自己都时常认不出自己,否则刻在神殿廊柱上的“人啊,认识你自己”也不会流传千年。也许,从来人就没有“好坏”,有的只是会做“好事”“坏事”的人。在心里多种一些善良的种子,浇水灌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一地浓荫,十里芬芳,满枝甜果,也许路过你身边歇脚的人闻到了花香,感受到了阴凉,也会在心里种下善良种子。
人间世里,十苦才得一甜,善良花开的多些,或许大部分人的生活能容易些。
当然,《我不是药神》里还包含了太多其他的内容,现行法律与现实生活的冲突矛盾,版权法与盗版便利之间的孰是孰非,医药改革路途漫漫,几多评判……能将现实剥开,将这个社会的苦难、冲突、挣扎放在大银幕上娓娓道来,也算是往前走了一步。聚光灯不该只照亮衣冠鬓影,琼楼玉宴,也该给那些在黑暗中拼命挣扎的人们找一条活下去的路了。
为了消除黑暗,普罗米修斯盗了天火,日日忍受挖心凿肝的苦痛。故事里的程勇,现实生活的陆勇有着和普罗米修斯一样的伟大和坚强,用自己的自由和安宁推开为人间推开了一扇窗,阳光和凉风透进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是的,以后,善良的人会越来越多,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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