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米的路程,孟真和儿子愣是走了半个小时,路边的风景仿佛都黯然失色,昔日法国梧桐树杆上形状各异极富艺术气息的瘤疤此时似乎都变得面目狰狞,那些娇媚的花朵们好像也面带嘲讽。
孟真到家后,即便没有胃口,也勉强打起精神做了一大桌子菜。孟真很想喝酒,问儿子:“我们再喝点酒好不好?”
煜霖说:“想喝咱们就喝呗,昨天那瓶红酒,我们每人只喝了半杯,还剩那么多呢。”煜霖拿出酒,给妈妈和自己分别倒了半杯,孟真还没吃菜,就先把酒一股脑的倒进嘴里,随即皱紧眉头。
煜霖看着妈妈因为酒的刺激,苦着脸的样子,吃了一惊:“你慢慢喝,哪能这么喝?会醉的。”
孟真呵呵一笑:“嘿嘿,醉了好,啥都不想,安心睡觉。快给我满上!”
煜霖又给她倒了少半杯:“就这些,喝完不能再喝了。我怕你喝多了,我自己到时候蒙。”
孟真苦笑一下,想了想,在儿子面前喝多了不合适:“好吧,其实我对酒精很敏感,一点点就会醉,至于白酒,光是闻闻胃里就难受了。唉,那就多吃菜吧。”
煜霖笑了:“这点,我随了你。”
孟真有点意外:“这样?我还以为你随了你爸爸。”
煜霖一脸无奈:“你是我亲妈吗?对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了解……”
孟真哈哈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够了问儿子:“你不会为这个耿耿于怀吧?
煜霖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那倒不会,我都知道。”
孟真又问道:“明天你准备什么活动?”
煜霖想都不想的说:“没有活动,剩下的几天就在家学习,玩。”
孟真拿起一块卤猪蹄啃:“没和同学约着去玩吗?”
煜霖看着妈妈啃猪蹄:“没有,大过年的,同学大多都和家长走亲访友的,哪能陪我玩?再说,海洲的同学虽然不少,但是,关系不是太近,更不能约了。”
孟真继续啃:“同学之间也有地域歧视吗?”
煜霖说:“肯定有啊,学校就是江湖,平时学习紧张,每个同学都是竞争对手,假想敌,算了,不说了……”
孟真心下了然:“这属于冷暴力啊!这是没办法的,千千万万人过独木桥,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所以呢,心态很重要。你尝尝,这猪蹄不错,软烂q弹。”
煜霖顺从地拿起一块猪蹄,边啃边说:“我们老师说初六就要返校补课,我这几天就在家学习、躺平,别的啥都不想干,你想去哪玩,你自己去,不用管我,家里有吃的,我自己也会做。”
孟真有些无奈:“我也就是在附近转转,在家如果开大门,没准儿还有活呢!”
煜霖擦擦手上的油:“你随意,想干什么都可以。”
孟真想了想,问:“你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吗?给你外婆,舅舅阿姨拜年没有?”
煜霖喝了口红酒说:“都微信电话拜年了,我姨和舅都给我发红包了”
孟真笑了:“拜年就好,我就怕你忘了。给老师们都拜年了吗?”
煜霖说:“都拜了。”
孟真才放心。
一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一桌子菜也都吃得七七八八。孟真收拾好,自己就在院子里散散步。天快黑了,几次想打开大门走出去,出去看看新年的夜景,还是算了,外面的喧嚣和安静似乎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个过客。
找了把铁锹,把花圃里的土翻了一遍,再过一个半月,蝴蝶兰就可以种了,淡紫色的蝴蝶兰,一直是自己的最爱。一个半月,新店也差不多要开张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时间来种蝴蝶兰?也不知道彼时那个人和自己的关系会如何?
天彻底黑了下来,天空没有月亮,连星星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希望明天下雨,从前和那个人都是雨天的时候出去约会。他温柔以对、体贴入微,给了自己极致的快乐。他的唇,唔,有点像刚刚啃过的猪蹄,q弹。孟真脸有点热,不禁哑然失笑:乱想什么呢!上天安排在他五十七岁遇见,如果往前推二十年,四十年,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情景呢?
今天他的妻子温柔如水的样子,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深情款款的样子,那一幕幕,像一根根刺,扎在眼睛里,也扎进心里。
孟真有点怕了,不敢再想了,想多了,想明白了,受折磨的是自己。
回屋,洗漱,睡觉。
夜,漫长,安静……
相较洗车行的安静,小义的家里热闹非凡。很显然,父母和兄弟姐妹对这个温柔美丽、端庄大方的姑娘特别满意,拿出最大的热情款待这个未来的家庭成员。小义妈妈对晓鸥说:“孩子,你要是和小义结婚,有啥条件尽管提,虽然咱家不富裕,砸锅卖铁也要满足你。”
晓鸥有点不好意思,羞怯的说:“阿姨,我没啥条件,就是不知道我爸妈是什么意见?”
小义妈妈拍拍晓鸥的手说:“那是!要不,你和父母说说,我们去海洲一趟,把这事趁农闲的时候定下来,等到三、四月份,我们要忙地里的事,怕出不去了。”
晓鸥看看在旁边和两个姐姐、姐夫聊天的小义,拉拉他的袖子,说:“小义,你看呢?”
小义说:“我听见了,都可以,要不你现在和你爸妈说一下,定个日子,我们和爸妈一起去海洲,把这事定下来?”
小义爸爸虽没说话,笑出的一脸褶子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晓鸥红着脸说:“那行吧,我给我妈打电话说。”
小义妈妈忙说:“去打吧。”说完一脸慈爱的看着晓鸥。
晓鸥红着脸,拿着手机出门,到院子里打电话。
姐夫看着晓鸥出去,一脸探究的问小义:“对象带回来,小姑娘不错。你们俩怎么样?听你姐说,你们没睡一起,怎么回事?要先煮饭,别让人家飞了。”
小义的姐姐小晴轻搥了一下丈夫:“煮什么饭?别出那馊主意,人家是正经姑娘,别把人吓着了,真能给吓跑。”
小义干笑一下,掩饰了尴尬,姐夫说:“该煮饭就煮,我当初要不是先煮饭,有了孩子,咱俩结婚指不定拖到猴年马月去!”
小义的二姐小雯指着姐夫说:“姐夫,原来你们是奉子成婚啊!”
大姐夫说:“你不知道啊?”
小晴又敲了他脑门一下:“还说呢,都怪他,结婚时因为怀孕,婚礼上各种不舒服,婚礼没进行完就进医院打吊瓶了,到现在还是个遗憾呢!”
姐夫摸了摸被敲疼的脑门儿:“哎呀,你要谋害亲夫啊!”
几个人笑成一团。
晓鸥回来了,小义妈妈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笑呵呵地问:“孩子,你爸妈怎么说的?”
晓鸥坐下来说:“我妈说,可以。见面再细说,早定下来,也好筹备一下。”
这对于小义一家,无疑是最好的消息,小义爸爸放心的出去喂牛,小义二姐又开始张罗打麻将。
小义没玩,陪着晓鸥出门,在村里走走。乡下的夜晚,没有路灯,特别黑,晓鸥挽着小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着。乡下过年,可以放鞭炮,此起彼伏的礼花在夜空里漫天飞起,火树银花,煞是壮观。晓鸥兴奋的看着,跳着,开心极了。看完烟花,小义带着她介绍风土人情、东邻西舍,晓鸥也听得津津有味。晓鸥第一次过年的时候没和父母一起,在火车上的时候,就有些想家了,没想到,见到小义的父母和姐姐、弟弟,他们对自己都特别热情,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爱之情,自然而然的冲淡了思亲之情。
小义看着小心翼翼走路的晓鸥,问道:“刚才的电话,你妈妈说什么了?”
晓鸥声音很低:“我妈妈问我们有没有住在一起。”
小义忙问:“你怎么说?”
晓鸥声音提高了一点:“我当然说没有了。”
小义紧接着问:“你妈妈什么反应?”
晓鸥说:“我妈妈听了,好像长出了一口气,才放心的同意见你爸妈。她说,这样才是正经人家的做法。”
小义也长出一口气:“那就好。你对我妈这样安排没意见吧?”
晓鸥红着脸重重的捏了小义胳膊:“讨厌,就该是这样的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小义穿着羽绒服,就算晓鸥掐他,也没感觉到什么。
他难得的咧嘴笑了:“把你当正经人呗。”
晓鸥搂紧了小义的胳膊:“我开始觉得你没有那么热烈,以为你不喜欢我。到你家了才放现,你家人对我都那么好,你和你家人也是不冷不热的,就想着,要么你受过什么创伤,要么你就是这种外冷内热的性格。”
小义想了想:“嗯,可能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吧。从前,我喜欢过一个人,我越喜欢她,越在她面前表现的很冷淡,以至于她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晓鸥问:“后来呢?”
小义望着远处的烟花:“后来,她恋爱了,很幸福,我就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了……”
晓鸥重重的拍他胳膊:“现在还喜欢吗?”
小义没躲,任她拍了几下:“喜欢归喜欢,喜欢不代表一定要得到,远远的看着她幸福快乐的生活着不好吗?以后,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但是有一点,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对家庭负责,会一心一意对待你。”
晓鸥依偎在他肩上,低声说:“这是我们自相亲以来,你说得最动听的情话了。”也很黑,晓鸥没有看到他看向远处时眼神里的凝重,小义也没看到晓鸥娇羞到红彤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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