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教厚重复杂的历史长河中,贯穿其主线的是一种象征着觉醒或光明的心性。此心的光明自性一直被具有毁灭性的愚痴和难以控制的欲望所蒙蔽,但如今它正从迷乱的梦境和因昏沉而产生的遗忘中觉醒。
这里蕴藏着一个关于自由和束缚的隐喻,被欲望和激情所束缚的心使人和旁生处于可悲的境地,而从这种束缚中解脱出来的心能以慈悲心摄持一切行为——慈悲能够挽救逐渐消失的正义感。这种自由的想法似乎是一种理想状态,忽隐忽现、转瞬即逝,但又在我们的文化中得以表达和保留,并根植在传统的实践中。
当心性开始闪耀其光明本性,且蒙蔽心头的乌云散去时,究竟什么会显现出呢?那些彻底证悟之人的智慧,又由什么构成呢?想要解释如此特殊而又不可言说的现实真相,显然会具有误导性,并隐含有利己的动机。最好能通晓这种智慧,因为对行为和经验的理解和造诣并非由欲望和激情所决定。佛教修行致力于追求寂静,转化激情而非破坏其能量:目标是释放和加强其所遏制的微妙情绪。
传统的倡导者谈及寂静及寂静所生,如倾听,或只是专注地观察个体的“本性”。艾利斯•默多克(Iris Murdoch)有一句著名的名言:当我看到盘旋在空中的红隼时,那种“在痛苦的虚荣心下沉思的自我”一下就消失了,因此“现在除了这只红隼什么都没有”。她的这句名言捕捉到了放开时的一种重要体验。
但这种体验本身可能有误导性:公元4世纪,印度佛教思想家世亲菩萨(Vasubhandu)区分了能取(grasper,grahaka)和所取(grasped,grahya),从伦理上区分,能取(grasping)指一种特别的、欲望的经验形式,而所取(grasped)是攫取者所能攫取到的。佛教观点认为从这种动态中解脱是可能的,这并不是“我”消失了——此种观点是对世界的一种特定的误解。
在此种佛教分析中,一些关键性的积极的术语,奇妙而具有启发性,例如,不贪(alobha, non-attachment),不嗔(advesa,non-aversion),不放逸(apramada,non-intoxication),当然还有不杀生(adimsa, non-violence),这些单词前面都有一个否定的前缀a-,意指有问题的精神状态会引起痛苦(dukkha)。除了宣称他们并不属于旧的体系之外,到现在为止,我们似乎还没有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新的解脱经验形式。
这种迷与悟,黑暗与光明的隐喻式对照,反映出佛教思想的一种基本的直觉力——在我们的心智状态和经验本质本身存在着因果联系。
这本身就是“事物由于相互依存的因缘条件而生”规律之写照。它的实用含意在于如果我们能进行干预,那么就可以移除“不满意”的结果。我们可介入,并有治愈之道,这就是八正道。因此,如果苦谛(dukkha)依赖于我们的渴求、贪执(lobha)和相关的情境而生,那么无论此痛苦起初是由个人的不愉快,还是更广泛地被他人的伤害所引起,干预之道都是减少或终止会明确带来痛苦的因。
对于那些已解脱束缚的心识来说,这种因果关系并不起作用,但尚未证悟的有情众生却正在遭受其恶果。这是了解菩提心(bodhicitta,关于心力的观念)升起这一重要概念的一种途径,citta意指渐渐觉醒,bodhihi则为逐渐向慈悲心靠拢。
这集中体现了克尔凯郭尔所谈到的“主体性的最高激情”,它提供了一种了解自我之道——由此可不断实现富有慈悲心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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