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看着我,笑而不语,我觉着,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很久”。
高一时买到《飞鸟集》,对这句一见倾心,禁不住舞之蹈之,拍案大笑。同桌骇然,我赶紧指给他看,过两天非借去读不可。
我们的教室在一楼,他喜欢的姑娘在五楼,一次早读课结束前三分钟,他啪站起来,“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我抓也抓不住,就在那笑,他读完,问我,怎么样,我就爬上楼去这样读怎么样?
最好的故事该是涟漪那样的,发生的时候微微漾漾,极美极美,而过后,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一个符号能够象征一切,涟漪可以是这样的符号吧?
二
《YOUTH》这部电影主场景在瑞士。指挥家、剧作家、演员、世界小姐从世界性的眼光里撤出,聚到风光旖旎的小国。
地理上的高纬度,文明上的最精致,仔细想想,真有直飞入半空,将一切俯瞰的超凡之态。
他们在做什么呢?
Walk,talk,ponder。指挥家和剧作家的散步,指挥家和自己女儿的散步,指挥家和青年男演员的散步,剧作家和陌生女郎的散步;循着山坡斜向上走,沿着蜿蜒水流走,钻入丛林中人任马由缰的走,阳光明澈,高天流云。
他们在谈话,一本正经交流排泄情况、一方揶揄另一方、一方对一方进行反揶揄、你责无旁贷分析我、我责无旁贷分析你。有说出来的,也有没说出来的,有心口一致的,也有临时转调了的:
“哦,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学会骑车的那个场景”。
“接着就记起了跌倒的那一刻吧”?
演奏家的女儿被甩,对方在逼问之下,给出了一个让人难堪的解释,更要命的是这个解释是被转达的,同样也是在逼问之下。
演奏家女儿的反映让我想到了《慢》,并终于明白为何从电影一开始就有似曾相识感。
三
《慢》是昆德拉的小说,大学时匆匆读过一遍,里面有个羞怯的男生,很不自信,但是他要遮掩,常常说大话、游泳池里扎猛子,都是劳心的事情。
还有一个情节,一男一女走在海滩上,说着话,其实互相不理解,但也还是走在一起,女人默默悲伤,因为她觉着沙滩上已经没有男人看她了,她青春不再。
掩饰自身怯懦的人、对貌合神离状况心知肚明的两个同行人,《YOUTH》中也都有。这就是生活的routine,我们也许会因某一次levitate成名,被人错误的理解和热爱、推崇,并饱受苦恼,可生活的routine仍然继续,除非选择放弃,就像剧作家以“extra”的姿态离去。
他的意思应该是,每个人都是extra,生活里就只有生活是主角,人想当主角就再寻战场吧。
那昆德拉为什么把小说名定为《慢》呢?皮肤松弛的老头、脂粉难救的老太铺满眼的电影又为什么叫《YOUTH》呢?难道是反讽?
或许年轻男演员的感触可做注脚:我要表现的是什么呢?我们的恐惧,还是我们的渴念?我想应该是渴念,它也许是不道德的,但它才是我们之所以为我们的理由。
人生亦如此,在落寞里追慕荣耀时光、在觥筹交错里追慕巴山夜雨、在垂垂老矣里追慕繁荣青春。
时间的崇拜对象是语言,因为语言里各种形态的时间,而语言的崇拜对象是想象力,因为想象力连着所有幽静的秘密、能幻化出最惊异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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