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我还是学生模样,和同学结伴往阶梯教室走。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坐下没多久,教室的LED显示屏猛地黑屏,远处传来隐约的嘈杂声,混合着一两句尖叫。大家变得有些紧张,有人站起来走向后门张望。突然间后门冲进一小群人大叫关门,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占住前后门。用枪指着人群。所有人缓缓蹲下,用手抱头……
我惊醒了,四肢僵硬,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往身边看去,一岁多的女儿兀自睡得香甜,小手大喇喇地摊着,眉目舒展,浑然不知我已在梦境里和她进行一次生离死别。
清晨四点半,房间里透进微光,窗外是一声声悠长的鸟鸣。世界刚刚准备醒来,一切都是夏天该有的样子。
幸好是梦,幸好只是梦。我呆坐着,愈发升腾起逃脱升天的侥幸,梦里会继续发生什么,我不敢想、不愿想。
2
这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恐怖袭击的恐惧。刀不割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电视里、网络上,所有战场的视频、幸存者的叙述都不如这场梦来的真切、痛楚。
清晰地记得梦里看到持枪恐怖分子的那一刻,巨大的无力感和窒息感瞬间将我包围。我抱着头,和身边的人一起缓缓蹲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死,不要死,我想活。
要活着,陪女儿长大,给她扎小辫子、讲故事,听她嗲嗲地叫妈妈。提心吊胆防着她早恋,穿着旗袍送她去高考,含泪笑着,看她盛装出嫁。
要活着,陪父母变老,跟妈妈逛街买衣服,做爸爸的人肉微信谣言粉碎机。吩咐他们不要相信保健品广告。每周末带孩子晃去他们家里边听唠叨边吃拿卡要。
要活着,告诉冤家,虽然时时烦你怨你,还是想和你白头偕老,愿意包容你的中年危机,你也要体谅我的更年期。等你变成了糟老头儿,我一定是广场舞一枝花。
要活着,用力活,感受每一秒的呼吸和心跳。看最新款口红试色、追最新一季的韩剧,去远方,拍照p图,发朋友圈等赞。这世界我还没有爱够,物质、精神、欲望、我全部还想得到。
那些恐怖袭击的遇难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怀着对生命的巨大眷恋吧,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时间,和爱的人告别。
3
如果不讲感受,只讲科学,地球曾千百亿年如此孤独的旋转,时间冷酷无情,不会为爱停留、为恨停留,时间无限延伸,掩埋一切、忘却一切。茫茫尘世,人类的一生,又何其短暂浅显,不管你是追求普世的正义,还是自甘堕落成一摊淤泥,终将归尘归土,那么生而为人,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
但是这世界所有俗气的快乐都太令人着迷啊。好吃的餐厅,迷人的偶像,夏日的酸梅汤,雨后的公园。我们虽如尘埃渺小,又自有小小天地。清晨的早餐店、深夜的夜宵摊,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升腾着令人安心的烟火气,谁没有故事,谁不是拼命又热烈地活?
这就是战争的可恶与可怕,它摧毁了那些俗气的快乐,将人类社会的文明与秩序一并撕下,讽刺的是,那些本该用来造福人世的现代科技,却要俯首变成战争的工具,用最现代的方式,映射出人类自相残杀的原始兽性。它把人心也变恶了,那么多在战争里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孩子,在本该最无忧无虑的年纪里遭受死亡的威胁,我们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叫他们不要恨?
今天看到新闻,IS头目已死,这固然大快人心,但这一个作恶的死了,你怎知没有下一个?
4
「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被越来越多的人当做一个梗来用。我们好像越来越不能好好说话了,用搞笑表达悲伤,用段子表达愤怒。似乎认真地说一句话,就会暴露自己的内心世界,被人嘲笑假正经。
可是这一次,我想认真地说,「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