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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看书、写字,不能掺杂过多功利成分,否则一点都不好玩了。
三年前,我开始坚持写作。这里的“作”,我有点美化、抬高自己,其实就是写字吧。随笔居多,诗歌、散文也写一点,不成样子,上不得台面,完全出于愉悦自己。从未想过发表,或者声名远扬,惊天动地。所以随心所欲写,漫无边际玩,偶尔也会因为一两个好句子而暗暗欢喜、得意。只是这样的欢喜和得意,就如嘴角不经意撅出的一个好看的弧度,转瞬即逝,恢复原状。因为你慢慢发现,那也并非什么好句子,平淡无奇,寂静幽暗。
新奇,瞬间的感受。如你邂逅怦然心动的人,“怦然”也就那么“突突”一两下,春雨如此缠绵,能够占据心意,敲动耳膜的不也就是一两滴吗?渐次沉寂,不再凶猛。
作家阎真说:“一个作家要用毕生的才情和心血,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句子要具有创作性,独特性,审美性,否则就是制造语言垃圾。”我做不到这样,但我至少可以少读垃圾文字。
我从未贪心地把自己归置为作家之列,只是将内心美意悉数抒发出来,如此足够,无须绞尽脑汁,处心积虑。当然,也是出于酸葡萄心理吧,做不到的,何必霜剑严相逼呢。
猫喜欢吃鱼,猫不会游泳;鱼喜欢吃蚯蚓,鱼不会上岸。遗憾与残缺如日月流动,从未消停。经年后,所有往事都是“下酒菜”。
听作家阎真的讲座。他铺排了很多例子,来支撑自己独到的观点。听的间隙,心里有小火苗呼呼燃烧,只是还没等火焰熄灭,我就被理智敲醒,多年媳妇熬成婆,况且大多数火候不够,功力清瘦。
四大名著中,每部名著都写出了几个人物形象,堪称经典。如《红楼梦》的夫人系列、小姐系列、丫鬟系列、老爷系列,那么多人物,个性鲜明,过目不忘,要不是句子好,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对话的主要艺术功能塑造人物形象,如《史记》之《陈涉世家》,“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一句话圈定人物的性格,一句话引出内心世界。这句话从陈涉口中出来,恰如其分。
《三国演义》里刘邦说:“我们是结拜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你要是把我的父亲煮了,分我一杯羹…”心理承受能力,危机公关能力,正是刘邦所具备的。“分我一杯羹“,短短五个字,千年叫绝。
“无面目见江东父老”,是项羽英雄末路,最后的骄傲。
“冬天延长一个月就好了,我就把该收的都收了。“酷吏收租的的贪婪、狠毒尽显。
“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曹操的跋扈、凶残,一语道破。文学的慧眼。
“是只有我有,还是别的姐妹都有?我就知道,别人选剩下的才送给我”,揭示黛玉的计较、狭隘、敏感。身世飘零,悲剧人物。
“我来迟了……天下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天总算见着了。”这话就应该是王熙凤说。
男孩子追女孩子三年,女孩子很烦,说:“我到底哪点好?我改了不行吗?”文学意义品级很高的语言。
“新媳妇两片嘴唇,切下来可以炒一大碟…”要是说人嘴唇厚,多没意思。
“我让你叫我肉肉,你叫我什么?“我叫你狗狗”,特别符合初恋男女身份感,写亲爱的,太没有色彩。
“我的钱,打入排骨里去了,开刀才拿得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样描写吝啬鬼更绝的文字吗?
阎真还说,鸡汤式的语言,看似华丽、温软、哲思,实则文学意义品级不高,无法流传下来。
生活毕竟不只是哲学和诗,它的属性更象小说,泥沙俱下,厚重复杂。所以,要学会驾驭语言,就像驯服生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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