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猴

老家有句歇后语“要饭的牵一只猴子-玩心不退”，可见耍猴是非常好玩的。小时候只要听到“嘡嘡嘡嘡”锣声一响，就知道耍猴的人来了。于是大人小孩一涌而出，围的密不透风。只见中间那只小猴子身穿亮晶晶的马夹，丝毫不怯场。先是四方作揖，感谢前来围观的各位衣食父母。然后就开始表演，翻筋斗、爬竹竿、倒立，条件好一点的耍猴人还能让猴子骑一会儿小自行车。等到大家看的兴高采烈的时候，耍猴人就开始收钱了。小猴子是非常懂得配合的，端起一只小盆开始绕圈行走，谁兜里刚好有零钱，不管几分几角，叮当一声放进碗里。

给钱的人都是挤在最前排的人，看表演的时候看的最清楚，不用踮脚伸脖子，如今猴子把盆伸到了面前，多数人不好意思白看不给钱，小孩子当然除外，我小时候看耍猴就从来没给过钱。也有一些人心理素质过硬，每到收钱的时候就转身来到外围，猴子手里的盆伸不到面前，仿佛也就没有了给钱的义务。

后来耍猴人出现了一个新的分支。那时候改革开放没多久，做生意的人被称为“个体户”。挣钱是比老农民多一点，但还没有被普遍接受，“个体户”这个称呼在当年是有一点贬义的。现在再回头看去，他们是改革开放的先行者，是值得尊敬的。但是也有很少的一部分先行者，一不留神多走了一步，卖野药。你想那时候既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报纸也几乎看不到，广播电台只有一个频道，老百姓的知识基本是靠口口相传，没见过世面的后果就是很容易信以为真。

那些卖野药的往往牵一只猴子，进村以后，“嘡嘡嘡”锣声一响，大家知道又来耍猴的了。眼看着人聚集的差不多了，猴子开始表演。等到人们看的高兴的时候，耍猴人锣声一停，抱拳作一个四方揖开口说到：“兄弟初到贵宝地，幸遇各位乡亲父老，相遇就是缘分，今天的猴戏我加把子力气，各位放心看，我一分钱不收，一分钱不要，谁要是给钱，就是不把兄弟我当朋友。”于是猴戏继续。

又演了半晌，耍猴人锣声再停：“各位，实不相瞒，兄弟我来到贵地，并非专为耍猴，另有要事相告，听我慢慢道来。早年间，我跟随一位老先生学医多年，习得一身内外五行、补气养生的本事。这都不算什么，最宝贵的是我师傅临终前传给我一副奇方。这副奇方不仅配制难度极大，更要紧的是几味药材极为难得。我师傅避世三十年，带我走遍全国各地的深山老林，一直到老师傅去世还有三味药材没有找到。师傅含恨去世以后，我一个人继续在深山老林寻觅。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大前年，我终于找齐了所有药材，又经过三年的配制。如今终于做成了这一副药，完成了师傅的心愿。师傅避世三十年，兄弟我避世十七年，这副药来之不易，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内调五脏六腑，外癒筋骨疮疖，小孩服了身体强健，老人服了延年益寿。各位要问了，这么珍贵的药肯定很贵吧？我告诉各位，我师傅一生教育我悬壶济世不求名利，今天我若一分不要，各位也不相信我这药是好药。如此无价之宝您有钱也没地方买去，今天是我出山第一天，贵地是我出山第一站。”说着打开身边的板条箱，露出几百包黑色的药丸。“五毛钱一包，您如果信得过，就拿一包回去，不管是头疼脑热、外伤内伤，吃上一粒，包您立刻恢复。兄弟我下半辈子就靠我这一身本事云游天下、救死扶伤了。时辰不早，兄弟我牢记师傅教诲，心系天下苍生，不能在贵地久待，今天一别，下次再见不知道哪年哪月，各位如有亲朋好友左右邻居需要用药，烦劳转告，我一小时后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