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有些地方下得很大,有些地方很小,但你不知道是哪儿。通惠河的水从昨天就涨起来。那是为了预防洪水,高碑店那边的水闸提前开闸放水。浑浊的河水里泛出腥味儿,湿漉漉地飘荡在两岸。
清晨时分交了今天的稿件,然后被领导要求把导语修改了十道,在第十一次被否决之后,领导决定亲自帮我写。然后我走出门,在通惠河弥漫的腥气中上了地铁,在地铁的轰鸣中来到了颐和园,在颐和园搭乘上一辆公交车。车厢里湿漉漉的,椅子上布满水点,窗棂上断断续续有水滴下来,滴在我的裤子上。水印不久就消失了,就像这两个小时的公交一样,脑袋里所思所想,转瞬消失。
在香山的一个中式院落里,一个美国人向我和同行们介绍他的新书。新书说,全球旧秩序正在崩溃,新的秩序正在重塑。他很认真地告诉我们,这本书是在川普当选前写出,哪怕希拉里随后当选,他也持有同样立场。
新的秩序是什么,他无法说清楚。但是他说,在国际社会当中,一个国家有自己的权利,也就有自己的义务,然后他说起了中东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家,和那些四下流散的人民。
四下流散的……我想,仿佛在昨天和今天的某处这是个热门的话题。
怀着对失序世界的担心,我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在五环的应急车道上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冲进雨雾里。我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可他好像自我感觉还不错。
北京在雨中折叠,让我觉得眼前的世界有点失真。鼎好和海龙大厦还有人拦着我问我修不修电脑,我知道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冷清。新东方旁的Costa咖啡里坐满了人,远处已经可以看见OFO共享单车巨大的标志。啊,永远不会寂寞的中关村,永远在闪亮创业的中关村!
手机微博上,新的消息告诉你,有些网络媒体的视听服务未获法律授权即将关停。另外一些消息告诉你国民老公可能遇上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永远健康的领导终于有了久违的消息;杭州一处豪宅失火;四下流散的……人民依旧是喜闻乐见的话题,并且讨论尺度很大,没怎么遇到剪刀。我嗅到雨中一股奇怪的气息。
上帝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远处好像在唱着张楚的歌。
雨还在下,俄罗斯总统在雨中向无名英雄纪念碑献了花圈。有人说莫斯科6月份还下了一场雪,最后发现似乎某个搜索网站在那个国家也404了。人们在八卦沙特国王的5000个王子,而英国35岁的王子表示自己家人都不愿当国王。
雨还在下,通惠河的水还在涨,路上没有怎么堵车。夜里某电视台放映了一部新的连续剧叫做《军师联盟》,里面有句台词叫做“许都看来有事”。一切好像都静悄悄的,只有期待已久的雨声在不徐不疾、永不疲倦地四处回荡。
下雨的夜里,怎么能够没有音乐呢?于是我找到一首歌:
Oh, the weather outside is frightful
But the fire is so delightful
And since we’ve no place to go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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