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追问,“那我的父母呢?她们怎么样了?”
李木槿还在打量我,“你失踪后我去找过叔叔阿姨,因为那场雪崩没找到你的身体,所以他们不相信你死了,还在等你回家。”
听了这话我就想回去找我的父母,李木槿的话在我背后响起,“你现在最后不要回去找你的父母。”
我不解,回头望着李木槿,“为什么?”
李木槿坐在桌后的椅子上,推了推眼睛,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纪如渺吗?你知道迟渺渺是不是真的死了吗?如果你突然又变回了迟渺渺,而迟渺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得而复失,大喜又大悲,叔叔阿姨都是奔6的人了,他们身体受得了吗?”
很少听见李木槿说这么多话,这一连串问话就是一桶又一桶凉水,逐渐把我的心冻住。我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李木槿见我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先住我家吧,我们慢慢想办法。”
她这话让我很疑惑,“为什么不让我住纪如渺家里?纪如渺父母呢?”
李木槿又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纪如渺的手机打不开,联系不上她父母。我们翻了她的书包,里面装了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还有身份证和一些现金。”
我坐在椅子上翻开了那个黑色书包,果然,里面只有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日记本都没一个,“什么意思?小姑娘是离家出走还是刚旅行回来?”
李木槿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那么简单。你忘记我和你说的话了吗?”
我疑惑,“什么话?”
李木槿面色一沉,“你醒来后,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有听是吗?”
我一阵心虚,“也不是没有……”
李木槿扶额,“纪如渺是因为花粉过敏导致休克送到我们医院来的,她被发现时躺在一片花海里,要不是花农发现及时,可能已经没救了。”
我头皮发麻,“陌生人应该不知道她花粉过敏啊,熟人作案?还是她和家里闹矛盾了,想不开要自杀?”
李木槿说她怀疑后者可能性较大。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一方面我很庆幸,没有一条生命是因为我的缘故而离开这个世界的,一方面又觉得愧疚,如果不是我的到来,那个少女也许被抢救回来就会觉得生命可贵,不再想放弃生命了。
李木槿见我沉默着,安慰了我一句,“既然你的尸体还没有找到,那纪如渺就可能还活着。”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我的尸体还没有找到,纪如渺可能还活着!如果搞清楚了我为什么会到纪如渺身体里,为什么我隔了一年才到纪如渺身体里,也许我就能回到我自己的身体了!然后我就可以回家了!
思绪豁然开朗,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顿时觉得我和李木槿刚才的聊天很不对劲,我还没死呢,为什么一口一个“我的尸体”“你的尸体的”……
“呸呸呸!太不吉利了!我没死,纪如渺也没死!没有尸体,没有尸体!”
李木槿见我恢复过来了,也松了口气。
看着李木槿那张熟悉的脸,怎么不过才一年,她就苍老了这么多,头发越来越少了,眼下乌青也比上次见面颜色更深了些,人也消瘦了不少,我大抵还是有些心疼她的。然而这些话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终只能说,“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了我的话,随便一个陌生人说自己是迟渺渺你就会信吗?”
李木槿的脸色多了些神采,眼神却像看傻子一样,“都一年前的事情了,应该没人会拿这种一戳就穿的故事骗我。何况,”她唇角微勾,“你那副傻样是没人能装出来的。”
这话我没法接,因为连我自己也觉得,我不太聪明,但被人当面说这种话还是太没面子了!我瞪了李木槿一眼,她笑意更盛,我气鼓鼓的抓起黑书包就往外走。本想重重甩门,看到走道上还有先前的病人在看我,我有些尴尬,又老实的把门轻轻关好了。
关好门刚准备走,就看见了那个好看的少年,我奇怪,“你怎么会来这里?”
少年面色不见异常,十分自然的拿过了我抱着的书包,并将敞开的书包拉上拉链,好像根本不关心书包里装了什么一样,“外婆看你跑出来,有点担心,叫我来看看你。”
我在心里感叹,这个少年和老太太都是好人啊。我现在的模样还是有些吓人的,他们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就那样和我聊了许久,也没问我脸上是怎么回事。
跟着少年往回走时,我脑子里装了事情,不发一言,少年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向,我们就这样沉默的回了病房。
老太太还是那句话,“渺渺,你没事吧?”
我冲老太太灿烂一笑,“没事没事,我只是去拿我的随身物品了。”说完指了指少年怀里的黑色书包。
少年什么话也没说,把书包放在病房旁边的柜子上后,就继续埋首于他的习题册了。
我抽了抽嘴角,真是爱学习的好少年啊。
纪如渺的手机需要密码才能解锁,我打不开,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和朋友有没有找她。
那个少年一看就是话不多的类型,也不知道老太太在这里住了多久,如果一直是这个少年陪着她,她可能也憋坏了吧。接下来就一直找我聊天,幸好我也是个话多的,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太太聊着天,一点也没冷场,就这样耗过去了几个小时。
一晃眼就到饭点了,老太太还在跟我说,这附近有哪些菜馆好吃,那些菜馆招牌菜有哪些,一一给我介绍,末了笑着问我,“渺渺有什么想吃的吗?”
少年已经收拾好习题册,准备去帮老太太买饭了,听闻这话也看着我,我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家吃。”
早先护士便帮我换了药,现在也差不多结束了,我还待在病房,只是为了等李木槿下班。
少年走出来病房时和李木槿打了个照面,李木槿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白色衬衫和直筒灰色西裤,头发也散下来了。
我欢快的背上黑色书包跑向李木槿,回头冲老太太挥挥手,“外婆我回家啦!”
老太太笑着说,“好,你慢点,回家注意安全。”那模样就像,我真是她的外孙女一样。
走出病房门时,少年就在前面看着我和李木槿,我奇怪,“你不是去帮外婆买饭吗,怎么站这里不动?”
少年看了李木槿一眼,对着我说,“顺路就一起走吧。”说完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往前走了。真是个古怪的少年啊,不过我是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的。下意识间,我拉着李木槿的手就追到少年身边。
少年转头看我,我笑着说,“那就一起走吧。”
李木槿不做声的把手抽走,我回头看她,她神色如常,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手中空落落的,我神色一暗,是啊,我们已经分手了,连牵手也不可以了。
我不知道少年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他只是问,“这是你家人吗?”我本想说李木槿是我的家人,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身旁李木槿倒是开口了,只有一句简短的话,“我是她姐姐。”
那个少年不说话了,李木槿是不会主动找话题的人,我也没心情说话。我们三个就这样沉默的走到医院门口分别。
幸好我当时情绪比较低落,要不然我是受不了那个氛围的,健谈如我,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是我们三个人都可以参与进去的。
我和李木槿都没有考驾照,所以李木槿没有买车,于是就把房子买在医院附近,出了医院,步行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还能经过一家大型连锁超市,下班路上顺便把菜也买了。
我是个漫画家,工作时间很自由,只要能保证每周都能交稿就可以了,偶尔还能画画设子接点私稿。但我的收入实在不高,和李木槿在一起后我们就同居了。
从医院到李木槿家里的这段路,四年来我走了无数遍,大多数时候都是和李木槿一起。我偶尔会陪李木槿上班,然后去医院附近的早点摊买早点当午饭,只有我一个人吃饭的话,我是没有动力做饭吃的。有次李木槿突然回家,就看到我的午饭是早点,觉得我不好好吃饭,后面就要求我把午饭照片也拍给她看了。有时候我也会去接李木槿下班,然后和她一起去买菜,回家做饭……
想不到再次和李木槿走这条路,已是物是人非,何止啊,我连身体都没了。
路过那家超市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想挽着李木槿,然而想到她抽手的干脆,我的手顿在了空中,又缓缓放下,我们已经结束了啊。
对于我来说,我和李木槿不过才分手几天,但是对于李木槿来说,我们已经分开一年了,或许她早就以为我死了,我本就不是该再出现于这个世界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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