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部分的人而言,深刻地、强烈地、洞穿地去感觉眼前的事物,是很困难的事,因为我们的烦恼实在太多了。无论什么事都可能被我们弄成一种烦恼。很显然人类的烦恼是永无止境的,而且人们也似乎没能力去解决。烦恼越多,我们的感受力越低。我所谓的感受力就是去欣赏树枝曲曲折折的美,观察路上的尘土,感受别人的痛苦,或是欣喜万分地看着落日的美景。这些都不仅仅是情绪或心情而已。情绪或心情会形成残忍的态度,被社会所利用;只要落入情绪和心情里,你就变成了社会的奴隶。但是人必须有强烈的感受力。美、语言、话语间的静默以及对声音的觉知,这一切都会带来强烈的感受。只有感受力能够使人心变得敏锐。
语言会制造出局限和疆界。一个不在语言中运作的心是没有局限的。把“爱”这个字放在心中,看看它会唤起什么感觉;我一提到这个字,你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连身体也坐直了。“爱”这个字唤起了各种想法,譬如肉体与精神之分,世俗与神性之分,等等。因此请探索一下爱到底是什么。若想弄清楚什么是爱,你的心必须从这个字的意义中解脱出来。
心若是能直接面对忌妒这个事实,那么事实本身会很快地帮助我们解脱,它比头脑的理解还要快速。只要头脑还在思考如何以相反的理想来解除忌妒,我们的心就无法集中去面对这个事实;其实“忌妒”这个词就是脱离事实的一种活动。辨识的过程必须透过语言文字;当我辨认出某种感觉的那一刻,我已经在拖延这份感觉了。
任何形式的累积,不论是知识、经验、各种形式的理想、投射或塑造心智的修炼方法,很显然都会阻碍探索和发现的过程……因此我认为我们的探索应该不是为了解决眼前的问题,而是要去发现我们的心——包括显意识及潜意识里所储存的传统、记忆及种族经验——能不能将上述的这一切都放下。
所有的行动都是奠基于应该或不应该的冲突之上的。这种抗拒和冲突的形式也会滋生出一种能量,但仔细地观察这种能量,你会发现它是具有破坏性的——它不是创造的能量。一个有写作和绘画天分的人,往往会借由心中的冲突去表达和创作。张力越大,冲突越强,表达的欲望就越高,这便是我们所谓的创造力。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创造力,而是冲突的产物。承认自己心中有冲突矛盾,自然会为我们带来顺畅的能量。
最极致的能量形式就是最纯粹的能量,但心必须解除所有的概念、动机和方向才能觉知到它。这样的能量是无法被求得的,你不能说:“请告诉我一个如何得到它的方法。”因为根本没有方法。若想发现这能量的本质是什么,就必须了解我们在生活里如何消耗精力——说话时如何在使用能量,聆听鸟叫或别人的声音时如何在耗神,如何看着河水、无际的晴空和贫困的乡下人,如何观察夜幕低垂时的树林。观察万事万物都需要能量,而我们通常是从食物和阳光里摄取到它。每日身体所需的能量可以透过食物来加强,很显然这是必要的,但心理上的能量,也就是思想,却会在矛盾产生的那一刻遭到破坏。
若想让思想、感觉完全呈现出来,你必须有觉知,而不是去集中注意力。我指的是任由某个思想或感觉自由地呈现出来。凡是能充分呈现出来的东西一定有自由,而自由便是一种光明,它是不受限制的。你无法论断自由,你不能说:“这是对的,那是错的;这是应该的,那是不应该的。”深入地觉知思想的活动就会发现,思想一旦彻底揭露出来,自然会止息下来。
人性之中的动物性还是十分明显,即使文明已经演化了数千年,仍旧没什么改善,因此我们应该从外围来解决暴力,还是从内心去发现这个东西?你告诉我暴力是很丑陋的东西,所以必须止息它。你解释了许多理由给我听,而我认清了暴力是个恐怖的东西,包括内在与外在的,那么我有没有可能止息这些暴力?
越是对抗一个问题,越会变成那个状态……如果我在生气,而你也用生气来对治我的愤怒,结果会是什么?一定会产生更多的愤怒。你会变成和我一样的状态。以恶治恶意味着你也变成了邪恶的一部分,不论你觉得自己有多么正义。以暴制暴终究会让你变得跟我一样暴戾,这种事我们已经做了几千年了,很显然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怨恨。如果我以暴力的手段来镇压心中的愤怒,那么错误的手段一定不可能带来正确的结果。这样的做法之中缺乏理解,因此不可能转化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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