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21岁的时候，有一天，爸爸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跟我说“你大舅得癌症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特点大声特别坚定的说！而且心里也万分肯定！绝对不可能！！
大舅得癌症，是我万万想不到的，四十几岁的年龄，实在太。。年轻了。。。
我常常记得，十几岁之前来着？那时我还在初中，我常常感慨，呀，真幸福，我有爷爷，奶奶，有姥爷，囔囔（就是外婆）～
呀，真幸福，四个长辈，我一个都不少！！
后来，初中的时候，初几忘了，囔囔（外婆））病了，很重，我第一次因为最亲近的人，病重而特别特别焦急。我深深的记得，我当时，知道囔囔活不久了，我难过的，我想，如果，能把我的寿命给囔囔就好了，哪怕用我的十年换成囔囔一年也行！！！！
我现在依然记得，囔囔去世后，头朝南放在屋子里，妈妈小姨她们围着哭。。。。
我记得，姥爷小小的农村屋子里，满屋子都是烧香烧纸的烟～
我依然记得，二舅从东北回来，噗通跪在囔囔的灵前痛苦～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去。。
特别特别不真实～～ ～～
第二个亲人，是爷爷
98年的时候，我爷爷去世了。86岁，那个时代，属于比较高寿，大家都觉得是喜丧。而且，爷爷走的，也没有很痛苦。
爷爷有两个闺女，两个儿子，他们给爷爷雇了灵车。
那时候，农村基本上都是用拖拉机。死去的人，收敛好了，放到拖拉机上，拉去火葬场。
那时候，灵车，刚刚刚刚出现，爷爷是四里八乡第一个用灵车的人。
而且，丧事的排场很大，有专门的人负责安排，有很多很多程序，还请了戏班子。
记得当时，围观的人特别，特别多！！里里外外好多层。周围村子的很多人都来了，自己村更是几乎大半个村里人都来了。
灵车回来的时候，灵车上震耳欲聋的哀乐，响彻半个村子。我们从灵车上下来，我无意中扫了一眼，天！围观看眼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远远近近！！就连回家的路都堵住了。
弟弟那时候，虚岁11岁吧好像，作为长孙，他捧着爷爷的骨灰盒走在最前面。我们所有人披麻戴孝，缓缓跟在身后，弟弟的那次表现据后来大人评价，得到了几乎所有围观的人的一致好评！大家纷纷说，这么小的孩子，9周岁的年龄，这么大气！一脸肃穆，表情凝重，目不斜视！从灵车下来一直走到到灵堂，不急不躁，步伐稳健！完全不是这个年龄段调皮，顽劣的男孩模样！都说这家孩子太大气了！
大家都说，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小孩真棒！真好孩子！都说，真给他爷爷装脸！
时间太久了，很多细节，我记不清了。
是爷爷的骨灰盒放到灵堂以后？还是身体停放的那几天来着？所有的亲戚朋友，来给爷爷行礼。那有请来的专门的司仪，认认真真的教了一天，排练了一天。
还有，姥爷也来我们家了，姥爷亲自动手给爷爷扎了一匹大马！可大可大了，特别壮实！比市面上卖的最大的马还大还胖还高！扎好了以后，人人都夸好。
对了，拜祭那天，奶奶家小小的农村的院子，也是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司仪喊着：曹家客，谁谁谁的谁谁谁和谁谁谁，前来怎么怎么拜祭。然后我大舅，二舅，小舅，陆续上来磕头。司仪喊着上香，一拜，二拜，三拜。舅舅他们一一照做，虽然之前都排练过，还是惹出了不少笑话，记得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我和姐姐也偷偷笑了。没忍住，实在太搞笑。一个一个，披麻戴孝，一身白衣白帽，摇摇晃晃的，手忙脚乱，跟第一次上台演戏一样，不是台词错了就是动作错了。。
在奶奶家拜完，又又去大街上摆好了，又拜，中间1里多路，道两边也是站满了人。
在大街上跪着，司仪各种说，有人各种拜祭，时间更长，而且，到处都是石子，膝盖跪的特别疼。。腿都麻了。
去山上下葬之前，在山下的窑厂，又跪了半天，。。。也是各种祭拜。
从山上回来以后，戏台就开始唱了。
这些排场，都是十里八乡的第一次。
爷爷的葬礼风风光光的。。一点遗憾都没有。
第三个，是小姨家的弟弟。
表弟的，我不想提。16岁，和同学出去玩，被车撞了。当场人没了。太突然了。家里人都接受不了。
我们在家刚吃晚饭，妈妈接到电话，说：宾宾在太平间，你们快来吧。
我们都蒙了，没反应过来。想着：他在太平间干什么！！虽然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不敢往那里想。。。
依然记得那年，深夜，所有的姥爷家的亲戚，都在太平间外面，哭成一团。。。。小姨和小姨夫，过不出来的滋味。。姥爷也是伤心的不得了。。
外婆家这边，那几年，几乎三年五年就去世一个人。
这个烧完三年，又没有一个。。无比凄凉。
第五个，是大舅。大舅走的时候，太年轻！四十几岁。两个妹妹还小。一个刚初中毕业，一个还在小学。。
第六个，是姥爷。。。
姥爷不能提！姥爷真的不能提！！！我和姥爷感情太深了！！！太深了。。
此时此刻，我又泪如雨下！。。。。。。。。。。。。。。。。。。。。。。。。。。。。。
然后，就是我妈妈。。。。
小舅前些日子去世了。
在老家，也就是姥爷家，设了灵堂。
好多好多年，没进过这个房子了。
这么多年，来这个村里几次，每次，每次，都忍不住扒着大街门，从大门缝里往里看。
除了院子里高高的草，什么都看不到。
这次，因着小舅的丧事，走进了这个房子。
院子里的草，被拔得干净。我踏进院子，恍惚了，不肯再迈步，想进去又不进去，跟自己倔强着。。
这院子啊，明明记得挺大的，怎么现在看起来，那么小啊。。
小时候，和妹妹们在这里爬上爬下，玩过多少美好的时光啊。姥爷在院子里各种忙活，妹妹那时候可以一边蹲在院子中间尿尿一边用奶瓶喝奶，我非常非常惊讶她的这个“特异功能”。。
姥爷这个小院曾经热闹了那么多年！如今又冷清了这么多年。。现在，因为一个人没有了，忽然又满院子都是人了。。。
这世间，变幻莫测，好像一出戏。。。
大幕拉开，演出完又合上。
然后下一幕拉开，接着演。。。
还是忍不住，走进正屋。。
小舅的骨灰盒放在北面，东西大连柜的正中间。当年，囔囔和姥爷的骨灰也是放在那里。。。。。。。。。。。。。。。。。
这个大连柜，台面上，是放各种吃的，下面的柜子里，放的是各种碗筷。。那时农村家家都是这种大连柜，从客厅最西直到最东。
最下面，有一个洞，吃饭的大长条桌子，一半推进去洞里，吃饭的时候，全部拉出来，然后，姥爷，囔囔，我和弟弟妹妹们就在这吃饭。
我从小，在姥爷家长大。。。从小。。。。。。。。。。。。。。。。。。。。。。。。。。。。。
这个饭桌上，有太多故事，有太多美好。
有两碗混沌的故事！姥爷三天没吃饭，然后竟然吃了，我买的两大碗混沌！！两大碗混沌，姥爷都吃光了！汤也喝了大半！！！
我进了西边，那个卧室！！！！！
那么大的炕，现在看着，怎么那么小。那么，小。。。
小时候，白天，姥爷把所有的铺盖卷起来，卷到最西头，铺盖变成一个特别特别粗的大圆桶。又粗又高又长。我和妹妹爬上爬下。在粗桶被上玩，在没有铺盖的炕上玩。没有铺盖，炕上还有席子。。囔囔当年病重，也在这个炕上坐着，妈妈，姥爷，舅舅围着她，给她搓背，拍打背。。
对了，炕东头有一个高高的台，台的最上面，我和妹妹一人一个宝盒放在那。里面藏着自己的宝贝。。。记不得是什么小玩意儿了。。但是，当时特别宝贝。。。
台中间高度，有一个洞，可以从洞里看灶台，看看做好饭没有？大锅冒气没有？都饿了呢。。
现在的炕，十多年了，还没塌。阳光从破败的窗棂打进来，。这慢悠悠的阳光，像以前一样，暖暖的，懒洋洋的，，这，还是那样的太阳光吗？
那时候，我，趴在这个窗户上，往外看过无数次。。。
大舅妈大概是看我一直楞在那里吧，问我：好几年没来这个房子了吧？
我点点头。我指着那高处说：我和我妹妹的宝贝，原来就放在那上面。。
我真想拉开那个桌子上的所有的抽屉，我真想把大衣柜的门打开看看里面！那个四方的柜子我也想打开，哪怕就看看。。
虽然我知道，肯定全部都空空的了。。。
除了灰尘，不会有任何回忆里的东西。。。
那个所有人家里都有的红框的大镜子，没有了，镜子下面，三五个相框，插满了相片的相框，没有了。。。不知道去哪了。。
对了，抽屉里，有姥爷的军功章，姥爷参加过抗美援朝，参加过鸭绿江，有好几个奖章，像宝贝一样，给我讲过，给我看过。我那时候特别想，姥爷能送给我，当纪念。。不知道后来，都去哪儿了。。。。。
回到客厅。舅舅的照片，放大了的一身军装。平静的目光。。
灶台也是好好的。没塌。太阳光打在灶台上，懒洋洋，暖暖的。灶台永远不会再冒热气。。。
看，人都过不过灶台，比不过炕和家具。。它们都还在呢。。这屋子里的人，，却，一个一个，都没有了。。
妈妈那时候总说，她小时候，全家人都挤在这一铺炕上，姥爷，囔囔，大舅，二舅，三舅，妈妈，小姨。妈妈说，太挤了，妈妈说，她总是使劲用脚蹬大舅，大舅总是告状。。
现在，这炕上挤来挤去的人，除了小姨，都没有了。。
因为，小舅去世后的，隔了四天，二舅，也去世了。。。。。。。。。。。。。。。。。。。。。。。。。。。。。。。
我每天每天，念心经，回向给他们。
除此，别无他法。。。。。
终有一日，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都是如梦如幻～～
愿你们早日离苦得乐，佛菩萨接引，早登西方极乐世界！
愿我们活着的人，好好珍惜生活，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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