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
这几天想要歇息也歇不了,准确的说,是不敢歇息。这四十几天的逃亡,这滋味可真不好受,这一路上风吹雨打,还要躲着日军的追捕,但磕磕碰碰总算还是到了。我记得当时,在路上又遇到几位与我一起逃难的老乡,但是,最后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了:有的在路上被飞机撞死了,有的被搜查队给搜到了,还有的甚至在黑夜时被野兽叼走了。我的心里可真的不是滋味。但是,当我隐隐约约看到S城的城墙时,我心想:苦日子可到头了,但接下来又有什么等着我呢?
又过了一天,到城墙下了,结果发现,城墙外的一群皇协军要查良民证了,那我可怎么办呢?皇协军一个个翻查着良民证,我心想:惨了,这回该怎么办呢?说着不自然的掏着口袋,却掏了一本过期的良民证。还有10张毛票,这几乎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但为了混入城内,只得……于是我便抽出5张来夹在了本子中间。
不一会儿就查到我了,那皇协军看着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心里不禁想:都是中国人,为何要当别人的狗腿子呢?心这么想着,但还是老实的把过期的良民证给了他,他打开良民证一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把毛票抽出去了三张,用本子夹着另外两张还给我说:“都是逃难的,进去吧。”于是我便混进了S城内,当然,我也没忘记向他摆出一张讨好的脸来。
又来S城了,上次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日军侵占中国之前了吧,现在一看,哎呀,怎么回事,有的地方居然连日本的国旗又挂起来了,真是世道中落。再一看,路上满是日军的士兵在巡逻,心里怪难受的,自己的领土好好的,却被别人刮走了一大块,你说能不难受吗?
难受也没有用,摆在面前最直接的问题是:吃饭和住宿。这两个问题是我进来S城的第一个问题。我便开始满大街的找招工的信息,结果一看,嘿,还挺多,有去工厂干活的,也有去挑水泥的,更有去当伙计的……我选了一间挑水泥袋子的活,包吃,还包住,这不一举两得吗?所以我赶忙去招聘地址报道了。
到了工地,报道完之后才发现其实住的地方只不过是工地上的一小块空地罢了,吃的也几乎是不管饱的,我心里暗暗骂道:给你干活你却不给人饱饭吃,这岂不是要让人饿死吗?但也没有办法,目前最适合我的工作只有这种了。我在这里打短工,给那些长工帮忙,有时候还能赚几个外快,但常常被长工夺去,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又没办法,只得悻悻然作罢。
工地生活很无聊,这里连一个老乡都没有,拿了一个月的工资后,我准备要跑路了,结果发现,这个工地的工资涨价了,原因是因为这里的承包商换了一个,所幸还没开溜嗯,挣够钱后再开溜吧,于是我又在这里呆了半年。
这半年的时光里,我在风吹雨打中工作,每天晚上下工之后,吃完饭,刚开始与工友并不熟悉,于是吃完饭就在床上睡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大家也就自然而然的熟络起来了,晚上下工吃完饭之后,自然的就会聊上几句,到最后几个人围成一桌,大家轮流着点着烟,喝着点小白酒,一天也是滋润的过去了,只可惜这样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
依稀记得那是12月的一天,我们要到年底要过年了,虽然没有家可去,但也随着大家伙一起去过年吧,我们集体去找工头要工资,但工头总是说上面资金下不来,再过几天吧,于是大家都罢工了,都不干了,工头心想:刚好,这几天的工资不用发了,误了钱也是你们的事,反正工期还是要按时完成的,你们不肯干自然还会有人来干。
在这样的情绪里又过了几天,大家最后决定一起去找负责人要工资,但到了负责人那边得到的消息也和工头这里一模一样,于是大家都辞职了,都不干了,但转念一下,工资没要到,怎么能不干呢?于是又只得悻悻然回到工地。
工头见到很是满意,吆喝道:回来了还不赶紧去上工?不然,别连这几天的工资也给耽误了。但大家伙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他想拖欠工资白得几天工,于是大家还是在宿舍里睡着,反正吃的是工地的饭,住的是工地的宿舍,我们不上工,这样白吃白住岂不是也好。
但工头有这么傻吗?没过几天工头带了一帮人来把我们的东西扔了出去,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离开工地,到工会那里去告状。工会果然有了回应,带着几个工会领头一行来到了工地负责人的办公室,这一闹可好了,不仅工资下来了,连奖金都一分不剩地交给了工头。工头心想:这些人真的是欺软怕硬,不过没事,工资要到了就好。于是转过头来,把工资和奖金给工人们,平摊了一下,让大家伙都过年去了。
但你觉得负责人会罢休吗?不会的,没几天工会的领头就遭到了日军的疯狂攻击,说要拆散工会,但其实他们也没有这么做,只是吓唬吓唬罢了。但是因为负责人的背后,是日军的支持和赞助,工会深知,自己是打不过他们的。于是在第2天,就把S城工会给解散了。
没了工会,我们这些打工人又能怎么办呢?只得去一些工资比较低,没有奖金,不包吃还不包住的工地打工了,因为只有这些工地的负责人才有那么一点可能会给我们发那微薄的工资。但仅靠着微薄的工资是不够存活的,所以我们就以地为床,以天为铺,睡在了大街上。
没过几天,这样的生活我就忍受不了了,于是我开始兼职打工,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晚上就和几个人工友一起合伙住旅馆,这样的生活虽然也很差劲,但总比之前过的去。不然你想天天在大街上睡着,哪天被皇军抓个正着,关到监狱里又要受罪受折磨,还赔了钱,岂不是更不好。
在这途中,我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我每天一早就去S城的图书馆借书,在那里我读懂了许多著名的人物以及人传,他们都是关于日本人的,我心里想,肯定是那些日军在侵占S城的时候就把与中国革命的有关的书籍都给烧了吧,就犹如古代秦朝的焚书坑儒。
在边劳动边获得精神支柱的支撑时,我觉得我的生活十分充实,在打工的地方,我还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和我年龄差不多大,也是我们那个县的,每当傍晚收工的时候,我就会与她牵着手,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们也就这样爱慕着彼此,关系也是一直朦朦胧胧,也许感情这件事,就是要慢慢培养的吧。
这样的生活令我自己很满意,但我的思想从今天的一次打架中彻底被改变了。
之前我一直认为工人们都是很团结一致,互帮互助的,其实事实也是如此,但今天的两名工友却因为上工这件事打架了,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是1月1日,是元旦节,但工地不放假,但我们这些工友们总想着找点乐子,便带动周围的工友集体罢工去城里玩了,但我和另外一名工友觉得出来打工就是要老老实实的上工,不然就要误了工分,所以我们就没去,但另外一名工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骂那名带头罢工的工友,说他带头起哄,要把他和我两个人累死,一天工地那么多活,就给我们两个人干,你们却跑出去玩乐,岂不太过分了,我刚想拉拉他的袖子,劝他别再吵架了,但带头罢工的那名工友却不服了,“我出去玩,扣的是我的工分,又不是你的,搞的我出去玩会割了你身上一块肉似的!我爱咋地咋地,要你管。”他刚说完,也许是抱怨的那名工友觉得面子下不来,涨红了脸,纂紧了右手拳头,忽然,他举起拳头,用拳尖对着那名工友,直接给他招呼了过去,正中了他的脸颊。
他的脸被打歪了一边,他随即反应了过来,但几乎已经毫无力气,血从右边的鼻孔里缓缓的流出来,眼角已经淤青,左眼痛的无法张开,整张脸半边歪了过去,看起来就像刚从打斗场退下来的残兵败将一样,惨不忍睹,待他缓过劲来时,第二拳早已蓄势待发,朝他挥舞了过来,只见这拳的力度比上一拳力度更大,速度更快,但我们这名工友也不是吃素的,他反而将头往后一歪,用他有力的右手紧紧抓住了过来的右手拳头,一个反手,就将挥舞拳头的那名工友撂倒了。
大家见胜负已定,便鼓起掌来,打赢的那名工友也颇有绅士风度,身子微弯,伸出他那还是有力的右手,欲要将他扶起来。倒在地上的那名工友也不客气,用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站了起来,看来,他们真的胜负已分了。
就在这时,工头带着几个人,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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