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丽人（10）第十章
文/秋云亦然
由于连续忙了将近一周时间，又因为担心上海的两个女人，身心便疲惫不堪，躺下后辗转反侧，难以进入梦乡。估计凌晨两点多钟才迷迷糊糊睡去，突然发现有人走了进来。我定睛凝视，让我震惊不已的是，进来的竟然是殷珂！我说，你怎么来了？！她神秘地笑道，我来看你啊！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说，你微信上不是说起过的么！我想是的，我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她了，于是，我请她躺在我身旁。可她说，不行的，我马上得走了，他们已经在催我了。我感到奇怪，忙问道，是谁在催你呢？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她苦笑一下道，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去了另一个地方……说罢她转身就走，我急忙爬起来追出门去，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追不上她，倏地，我感觉自己坠落至深渊之中，不由大哭起来，一阵难受后，随即醒了过来。竭力回忆刚才的梦境，深感诡异，怎么会有这样清晰的梦境呢？难道她真的来过这儿？！
我看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我拿起手机看微信，或许她已经回复我了。但遗憾的是没有。此刻，我的心砰砰乱跳，什么都不管了，就打个电话过去吧。我拨通了她的手机，但没人接。过了一会，我又拨了过去，还是没人接。接着又拨了几次，还是没人接。我想她也许已经睡着了。是的，让她睡吧，再打下去就是骚扰她了。我重新躺下。回忆刚才的梦境。我梦见了她来看我，什么意思呢？她怎么会来向我告别呢？是跟我分手吗？不太像啊。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可电话又打不通。好了，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失眠了。明天还得去书展忙一天，啥都不想了……终于，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上午一到展馆，我感到头重脚轻全身无力，知道这是昨晚没睡好的结果，一股不祥之兆再次袭来，心中却仍惦记着殷珂。于是又给她打电话，但这次打不进了，很明显，她的手机已经关上了，要不就是没电了。我想了想，就拨通了她小姐妹花宝红的手机，问她有关殷珂的情况。她倒是很直爽，告诉我说，这些日子她没跟殷珂在一起。自从殷珂当了售楼小姐后，很少跟她联系，她俩也早已分开住了……我问，那么现在呢？殷珂在哪儿？我想找到她。我托她去殷珂家看看，一定得找到她。因为这个梦让我心神不宁……她答应我去找殷珂了。说，一有消息，她就给我发信息。我谢了她。
此后几天，图书展结束，我回了上海。期间我一直没能联系上殷珂，也因此我情绪抑郁、心事重重，性格变得很脆弱。但让我欣慰的是，跟萌霓不再磕磕绊绊的，关系恢复正常，好像又有了初恋时的那种感觉。面对萌霓，我只能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绝不让她看出我有心事。这种情况下，估计没法绘画了，事实确实如此。在家休息了几天，还是想联系上殷珂，但始终不能如愿。几天后去单位上班，花宝红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说，殷珂的父母来上海了，现就住在她的租住屋子里，已经在附近的派出所报了他们女儿的失踪案……我吃了一惊，难道殷珂真的找不着了吗？她究竟去了哪儿？还是被人谋害了？随即又收到了她的微信，说殷珂的父母要见我，他们想问我一些事。我感到一阵恐惧，难道他们怀疑是我杀了殷珂？这太荒谬了！不过我还是回复道，我稍晚就去见他们。随后给萌霓发个微信说，今晚单位有事，不回家吃饭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就离开单位了。赶到殷珂的出租屋已经是黄昏了，她父母和花宝红在，还有其他几位我不认识。我就轻轻对花宝红说，我想请他们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她点点头，表示感谢。殷珂的父母见了我，当即请我坐下，为我倒水递烟，非常客气周到。好像我是个贵客似的，我平时不太抽烟的，但此刻我接过父亲的一支烟。他当即为我点燃了，我深深吸了一口，心事重重地看了他们一眼。夫妇俩五十开外，看上去很随和，但此刻他们心情极其沉重。他们一边打量我，一边问我和殷珂有关的问题。我一一告知。他们将信将疑，好像我说的话不太诚实。但毕竟，我跟殷珂认识两年了，还成为情人，且她还怀上了我的孩子，这一点我没跟他们提起。如今她失踪了，我不负责任是不行的。于是我告诉他们说，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只要她还活着，但这句话我没说出口，我以为这句话不吉利。
随后我请他们去饭店吃了一顿，席间还陪殷珂的父亲喝了点白酒。他好酒量，酒一喝话就多，拉起了家常，也不客气。尽管我心情沉重，但还是喝得半醉，他们对我点的饭菜比较满意，彼此的关系进了一步，好像我就是他们的女婿似的。喝了酒的我已不能驾车，我让饭店给我找了个代驾把我送回家。临走时我对花宝红说，照顾好两位老人家，我还会来看他们的。
离开饭店没多久，我收到了花宝红发来的短信，他们认为你是嫌疑犯，猜测是你杀了殷珂，把尸体藏了起来。估计派出所会派人找你。我震惊不已，身体顿感不适，浑身直冒冷汗。怎么会怀疑起我来呢？！从哪一点来看我像个嫌疑犯？可是，这段时间我又不在上海怎么作案？！
终于到家了。萌霓见我脸色苍白、满嘴酒气的样子感到奇怪，因为以前我从未喝醉了回家的。就帮着我去卫生间洗了洗，随即扶着我上了床。但此刻我已清醒过来，萌霓发现我神志清晰了些，就问道，和谁一起喝酒了？！我心烦意乱，不想回答，就紧闭双眼装睡。她见我这样，也不好再问。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殷珂租住地的派出所一名警官打通了我的手机（这个时候，殷珂已经失联十多天了），他问我是不是叫张献，我说是的。随后他说他是吴警官，要求我下午去一下X派出所，配合他调查一桩案子。我沉默片刻，答应了。我想我的这个手机号一定是殷珂的父母给吴警官的，要不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这之前殷珂的父母也去过她公司，自然没有确切音讯。其实，这个社会的失踪案太多了，一般情况是，派出所接到报案，都是动员家属自己去找人，失踪家属要派出所正式立案去找是不容易的，据说派出所人手不够。确实，一个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要很快找到确实有难度，估计殷珂父母每天去派出所询问，还向派出所举报了所谓的嫌疑犯（这个嫌疑犯当然是我），所以派出所一重视就立了案，且让吴警官负责这个案子也有可能。当天下午我来到派出所。我也希望派出所能尽快找到殷珂，其实我担心她遭遇不测。此刻，有人把我指向了吴警官，吴警官中等个子、面无表情，他把我引向了一间空房间，随后一个做笔录的警官跟了进来。接下来他们开始询问我许多问题，譬如什么时候认识殷珂的，跟她什么关系，最后一次分手的时间，两人感情纠葛，是否争吵等等。我如实告知。从认识殷珂开始到最近发生的一切。但我隐去了殷珂曾被方磊包养和曾在夜总会当陪酒女郎的一节，对她前段时间出入夜总会也没有提及，我只是强调她是一家房产公司的售楼小姐而已，我坚持这样说，其他方面我都回答不清楚。我强调说在我出差期间她失踪了，我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她……吴警官问道，殷珂小姐还有其他男朋友吗?我摇摇头。他接着问道，你妻子知道你跟殷珂小姐的关系吗？我沉默片刻，半晌才回答道，她应该不清楚。最后，吴警官说，好了，请在笔录上签字吧。并叮嘱我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外出，案子未结前他们随时会找我，还鼓励我自己去找殷珂，有线束通知他们警方。我答应了。此后，殷珂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眼前晃悠，可怜的殷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真遭遇不测命归西天？或许警方已经发现了你的尸体，正竭力寻找凶手？！想到此我泪流满面了，人已失踪一切皆有可能。回到家里，萌霓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道，怎么了，自从出差回来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出啥事了？！我看着她，她的目光神秘而狡黠，突然感觉到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心中不由一咯噔，说，既然知道，就啥都别问了。她神秘地说，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沉默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觉得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了。但此刻我竟然怀疑是她杀了殷珂，当然她不会亲自动手，她可以花钱雇人。毫无疑问，她是从影片中学来的。这是我的感觉。我觉得很奇怪，有这可能吗？！殷珂是她的情敌，且还是杀死她父亲的仇人（她这样认为，当然是间接杀人），按照逻辑推理，应该是这样。想到这儿，我不由毛骨悚然。此刻我用异样的目光注视她，且情不自禁地把殷珂失踪的事说了出来。然而，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她了解后并不吃惊，在她看来，似乎这一切都很正常，人生无常生活就是这样。她说，怪不得，这些天来你神不守舍。原来是为了她！我沉默片刻说，人命关天。我是担心她遭遇不测啊！她冷笑道，看来，你真的很爱她。如果她死了，你也活不下去了，对不对？哦，那快别上班了，去找她吧，你会找到她的……一说到殷珂，她的语言就变得犀利尖刻。我愤怒不已，但我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我心中很乱，你还嘲笑我。她说，没有哇，我只是为你考虑，其实我也在担心她啊！万一她有啥三长两短的，你应该也是有责任的。难道你不这样想？现在，你得花时间找到她对不对？我觉得她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最近一段时间，我跟殷珂走的比较近。于是我说，好了，没想到你也希望能尽快找到她，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惊，祝愿她没事很快出现。真的，这说明你心地善良……怀疑她是凶手的念头顷刻烟消云散了。她的双眸渐渐湿润，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说，你很爱她，这我知道，但你也很爱我，对不对？我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隐瞒她什么了，于是我点点头承认了。她说，一个男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吗？！我心中说，可以的，但口中却说，不可以。她说，那你为啥这样？我沉默了。她说，如果我们离婚的话，你会娶她为妻子吗？我说，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更爱的是你。她终于微笑了，说，尽管前些日子我心中一直不好受，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吗？没有。此后，我四处打探殷珂的行踪，她会去哪儿？她会跟谁在一起。我不仅去了殷珂曾经工作过的房产开发公司了解，还去了殷珂以前工作过的夜总会打听，想找到点滴蛛丝马迹，却一直没能如愿。终于，我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发生了。大约半个月后，花宝红打通了我手机，她告诉我说，殷珂死了，是被人谋杀的。希望我去殷珂的租住屋安慰她的父母，殷珂的父母很伤心，哭得死去活来……我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了，心仿佛坠落到冰库之中，我半晌回不过神来。我痛不欲生，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多希望这一切没发生啊！他们是否还在怀疑我是凶手？
我心情沉重地来到殷珂的租住屋，房间里挤满了人，都是来奔丧的。已经设了灵堂，一屋子的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我，我感到惶恐不安。我在殷珂的遗像前点香磕了头。随后把准备好的三千现金给她父母说置办花圈。寒暄几句后，他们就收下了。花宝红跟我打招呼，说，谢了。前两日警方通知了他们去认领殷珂的尸体。她是在江苏泰州郊野茂密树林里被人发现的，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是异地作案然后抛尸在那儿，且覆盖了树枝枯叶，很难发现。眼下还没抓到嫌疑犯，据说凶手具体作案动机还不清楚。此案已经上报市级机关，定性为重案要案，所以该区刑侦科加强了警力，希望能尽快侦破此案。果然几天后，我又被叫去派出所，他们又问了许多问题，譬如问我去不去夜总会，是不是在那儿认识殷柯的，每月包养她需要多少费用，是不是她另有了情人等等，我说我从不包养任何女人，从不去夜总会。我坚持说殷珂是一个正经女人，她是房产公司的售楼小姐……我有点不耐烦，受不了他们的反复询问，而且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好像我就是一个嫌疑犯似的，但我只能忍着，谁让我跟这个名叫殷珂的女人有瓜葛呢？
我恨透了那个杀死殷珂的凶手，他为什么要杀死她啊，她跟他会有什么冤仇呢？杀死她你有啥好处呢？为啥一定要把她置之死地而后快？！如果知道谁是凶手我一定饶不了他。不管怎么说，从此，我灵魂开始受折磨，我的心不得安宁，因为她的死跟我有关系，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祈祷凶手能被早日抓住。我曾怀疑妻子萌霓杀害了殷珂，但这猜测早已排除了，因为我观察她好些日子，她不像一个凶手。我知道，上海X区的刑警很厉害，因为此案是他们管辖之内，他们一定会早早破案的。然而，半年时间过去了，凶手还是没能抓到,估计此案已经束之高阁，不再过问了。胸中尽管感到很郁闷，却十分无奈。但日子还得过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萌霓恢复了正常，孩子虹帆活泼可爱，殷珂的假期早已结束，已经在幼儿园正常上班，一家人和谐美满，像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了。于是，我们有了重新置换房子的欲望。毕竟孩子长大需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房间。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这段时间我在创作上又有了灵气，除了上班，空下来就画画，由此作品积累了不少，有几幅比较出色的作品诞生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它们应该说是笔力雄浑，想象力丰富大胆，且有灵魂、有生命、有收藏价值的作品，这样的作品，肯定会卖出好价钱，这是策展人说的。
又加紧准备了几个月时间，在市中心的一家画廊中举办了题为“梦幻世界”的画展，约七十幅画被挂上了墙。开幕式那天，我单位领导和部分同事、以及我美术学院的老师和同学都来了，策展人请来了部分媒体，同时也有些绘画爱好者也进入画廊……我深感欣慰。一家网络公司还采访了我。自然，我父母和妻子萌霓以及她母亲吴淑芬（她一个人来，估计她跟男友分手了）也来了，他们兴高采烈，一脸喜悦。萌霓浓妆艳抹，更显艳丽多姿，她也请来了几个闺蜜捧场。一时间，整个画廊观者踊跃熙然，人声鼎沸。嘉宾们发言结束，我简单说了创作感言，随即进入观赏程序。我陪着单位领导和油画届同仁以及网络媒体一同观赏了作品，他们赞叹不已。有的已经在找策展人谈购画事宜。我不由飘飘然了，但我的潜意识告诫我说，你要谦虚，要低调，你还只是刚刚起步……说得对，我接受了潜意识的忠告。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亲朋好友，差不多开幕式结束人渐渐散去时，我突然发现萌霓被几个陌生人带出画廊，她被带上了手铐（显然这几个陌生人是刑警，他们已经向她出示了警官证和拘捕证）。我急忙追了出去，向他们喊道，喂喂，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她带走？萌霓朝我看看却沉默不语。简直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突然认出了吴警官，吴警官拿出拘捕证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她是杀害殷珂的嫌疑人。这个时候，有个女警官把萌霓送到了警车中。我跟到警车边，想跟萌霓说句话，她懂我意思，在警车边站定了，镇定地对我说，你为我请律师吧，虹帆就交给你了。我有点伤感哽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是点点头向她道别。随后她上了警车。当我含泪望着离去的警车时，心中说，结局怎么会是这样呢？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萌霓，为什么要杀了殷珂呢？！你恨她这我理解，但我一点都不理解你会杀人，你是个弱女子，你竟然会雇凶杀人……我回到画廊，见人已经散去，我灰心丧气、失魂落魄地坐下。心中喊道，殷珂，没想到是我妻子萌霓除掉了你。唉，她走到这一步全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如果我谨慎聪明一些，不至于此吧？悔之晚矣……赎罪一辈子也难以解脱我的罪孽。如果你活着有多好啊，你可以来看我的画展，如果你不想见到萌霓，你可以晚一些时间或者过几天来啊！你前一阵还鼓励过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好处……这个时候策展人徐良瑛和画廊经理来到我身边询问并安慰我。他们深感震惊。显然，刚才的一幕他们全看到了。当然他们并不清楚我老婆为啥会被人带走。他们也不追问。如果我说，我妻子杀了我的情人，他们肯定会被吓住的吧。（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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