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从我开始记事起,就一点荤都不能沾,但凡沾一点荤腥就恶心呕吐不止,所以我的饮食结构很单一,鸡蛋,青菜,豆腐一类的食物在我看来,就是别人口中美味的红绕肉,母亲为了我,可谓把人间的所有素菜都做了过遍,在母亲做的素食食物中,我最爱的当属母亲做的“豆腐卷”,在味觉的记忆里,苏北的老豆腐真是人间美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童年时代,豆腐也不是天天可以享用的,每当听到上门叫卖豆腐老奶奶的声音,都会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的声音,母亲每次都在我渴望的眼神中妥协。老奶奶担着一根扁担,两头用绳子吊着用柳条编制的圆形豆腐筐, 走起路来像摇放的秋千,我每次都跑过来围在豆腐筐前,像期待揭开新娘的红盖头一样兴奋,乳白色的淡雅,还散着热气的豆腐芳香四溢,不觉中咽起了口水,母亲用白瓷茶缸从屋里端出一缸豆子,老奶奶拿出磅砣称的铁盘,一缸子豆子倒入秤盘,发出美妙的声响,像极了风中摇曳的风铃声,老奶奶娴熟的刀法,精准的如手里的棒坨称;每每总会切那么一小块给我,我立刻欢喜的放进嘴巴里,恰到好处的软嫩加上浓郁的豆香,美滋滋的满足感在心里乐开出了一朵小花,人间如此美好,也只不过因为还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母亲把老豆腐切成细小一丁一丁的小方块,从菜园里拔几颗新鲜的嫩葱叶,把葱叶切成小段,加入油盐等佐料与老豆腐搅拌,嫩白的豆腐与翠绿的葱叶,宛如大丈夫一样清白的存在于天地间。母亲把和好的面,切成大小相当的面团,用擀面杖把面团摊成如圆盘大小的薄皮,薄而不破才是精髓,把拌好的豆腐馅放入一张张摊好的薄皮中,叠成一个一个卷,卷成扁扁的似圆柱形,在偌大的灶台炒锅里加入水,把叠好的豆腐卷沿着锅边粘贴,贴的满满一圈,盖上锅盖,大火蒸上一刻钟左右,揭开木制的大锅盖,在烟雾缭绕的蒸汽中,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豆腐卷就出锅了,轻轻的咬那么一小口,豆腐浓浓的醇香与小葱清爽的气息温润的相得益彰,这一刻是幸福的,那是母亲的味道,不管距离多么遥远,在味蕾的记忆里,深深的烙下一份割舍不掉的眷恋。正如诗人苏轼在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中写道:“人间有味是清欢。”人们对某种食物的眷恋,大多来自于童年的记忆,人间真正美味的食物并非饕餮盛宴,而是在简单的食物里贮满了亲情。人间真正有味道的是:清淡的欢愉与平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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