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飘洒湿芳心,粉面琳琅如玉注。是这个故事里容若为心爱女子所写的诗,未有一字描风月,却见深情。其实小说的名字极美―《寂寞空庭春欲晚》,源于一首同样悲彻的诗。纵掩卷良久,我感慨良久的,亦不过是一个情字。
书中既涉康熙,通顾清史,他擒鳌拜,定三藩,平准噶尔,收台湾,千秋功绩自有史书彪炳。可于此处,我想起的却是书中那一幕,是年少的他跪于祖母孝庄太后之前,缓缓而道:那样多的人,她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甚至她不曾以诚相待,甚至她算计我,可是皇祖母,孙儿没有法子。
一段话深彻入骨,感惋动容,便是一瞬之事了。定也有人以为,这样的帝王多情,不过是作者附会臆想罢了,何必放于此处深论。可自古情深难得,何必拘于史书真言―
那一刻,我只是在想,年岁已暮的太后该作何想。她是不是想起许多年前,是眉眼相似的顺治帝,跪于自己面前。那是她心爱的独子,却将毕生情意皆交付于那名为董鄂氏的女子。甚至为一情字,便旷然舍了江山,长入空门。还是更多年前,亦有一人对自己这般而道。那是多尔衮,他半生征战,功勋赫赫。死后却仍遭焚尸鞭骨,无有善终。是自己,这一世都辜负了。
故事里的人立于高位,一生皆披锦绣荣华,却在生杀权谋之外,藏了这样多的执念与遗憾。不是不感叹的,就如书中结尾卫琳琅的一幕独白。她道,幼时读过那样多的诗词,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这一生还这样漫长,可是已经结束了。不知是怎样的心如死灰,方有此语。
梨花扑簌,纷扬如雪的天光里,我蓦然明了全书的悲绪由来。不是因为所恋已逝,所得已失,而是故事的最后,他们都已失去了爱一人的能力,纵前路繁华明媚,亦只得孑然而终。曾思慕的,倾心的,钟情的,心爱的,终抵不过一句情因年少。
还记得果果在花千骨的序言里说的话,每一个女孩子的心里,都应当有那样一个白子画。可她为我们刻画的,从来都不止是一个白子画,而是一个他给予小骨的信仰,是在无论怎样的绝望困苦之下,都能相信爱情的美好,仍然保留去爱的能力。
我害怕许多人看过这句话,转眼便嗤之以鼻。或许俗世纷扰里,金钱权势能败坏爱情的美好,折变人心的模样。可是,情之一字,本就伤人。真正刻骨于心的是你将这一字与那一人放在心里时,世界突然多出的光华与色彩。真正珍贵的,是它给你的勇敢无惧,会足以支撑你走过生命里所有的山河大地。若是可以,真正能够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当无关嫁娶,无关一生。
那么,我愿这世间山河,皆是虚妄。只余一人长存你心底,他皱眉即风雨,展颜便是晴。
我愿这世间山河,亦生于虚妄。便如佛前弟子阿难,对情字的那番悖言,愿化身为石桥,忍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为那女子从桥上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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