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就像诗词里写的那样:“夕照红于烧,晴空碧胜蓝”美好的景色令我踏上这片生疏土地时格外的心旷神怡。
好久不见,聊聊我的入学感想 好久不见,聊聊我的入学感想 好久不见,聊聊我的入学感想 签到住下后,我在学院周围转了几圈,中佛应该是周边环境最热闹的佛学院了吧,寺院白天充斥着游人,有些匆匆一瞥后就各自离开,有些却在安静的角落里写生,看书,撸猫,一点都没有违和之感,外面的熙熙攘攘都被院墙隔开,这里没有噪音,只有鸟鸣虫噪和梵乐经声。 好久不见,聊聊我的入学感想
到了夜晚时分,门外的广场开始陆续聚集跳舞的大妈和下棋的大爷,寺院内同学们或练字或自习,两排教室灯火通明,与窗外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新的常住,新的学院,新的师友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感觉,虽然陌生,但却并不冷漠,是一种亲切的、让人温暖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比的爽利和轻快,我相信这种感觉会常青于记忆之藤,即便是岁月之风也无法将其摧败。
好久不见,聊聊我的入学感想 之后的几天都在朝拜,参观,大家在这些活动中从招考时淡如水的相见欢悄然过渡到同窗时绵如酒的处不厌,从最初的无话不谈的热络到现在的相视而笑的默契,这点点滴滴都让我更相信自己能愉快的度过漫长的四年,并在其间和大家一起德有所养,学有所成。 好久不见,聊聊我的入学感想 其实大家从天南地北因缘凑泊聚会一处,彼此的习惯、性格、作息都难免有冲突,就是因为大家都珍惜这份相见的缘分和共同学习的福报,惜缘惜福,一个星期以来没有红过脸,也没有置过气,但愿以后也不会,即便有逆缘,也是彼此了解和砥砺的契机,相信诸上善人都能往道上会。 好久不见,聊聊我的入学感想
记得上一个本科写论文时了解到唯识宗的核心观法“五重唯识观”,里面有一重遣虚存实观令我印象深刻;遣除如同龟毛兔角一般的虚妄分别,只对真实体性予以认同和保留。
其实我们入学的过程也应作如是观;遣除不切实际的浮念妄想,同时保持面对现实的清醒认知。世事如潮,变数无尽,悲喜难料,而我们就是在这种翻覆不定的变化中体验到更丰富的生命质感。
禅堂,就是和自己战斗的战场之一,进了禅堂,不能退却,没有商量,人人都要拿出十分的勇气,息诸缘务,全力以赴的面对自己,料理自己。
中佛的传统是新生进禅堂禅修训练三天,就像社会上的军训一样,僧值来浩法师称之为“佛训”;训练和自己战斗的勇气和技巧,从而了凡入圣,成佛作祖。
禅堂有许多别名。或称为“选佛场”,说的是凡夫们进去,他们中间会选出开悟的佛来;或称为“大冶洪炉”,这指我们把自己的身心扔进去,经受种种规矩的约束和师父的棒喝锻炼,战胜来自身心的种种障碍,最后脱胎换骨。
对于很多人而言,禅堂是一个陌生而又神秘的存在,这种神秘和陌生,导致很多人认为禅堂可有可无。我接触的很多同龄的新的一代学佛人貌似已经对禅堂没兴趣了,而且没兴趣的程度往往和受教育水平成正比。
这是现实,但现实不应如此,以禅堂为例的丛林模式本来就是祖师设置的最适合佛教特点和佛陀本怀的的佛教教学体制和模式。这里传授的是一整套的佛教生活,而非仅仅是佛学知识,所谓的“学院丛林化”的强调正是有鉴于此而为此所做的努力。
上一个佛学院每天都有两支香的坐禅时间,我经常在思考:当我在禅堂时,我究竟干了些什么?
我想我在表演一个“禅和子”。其实人人生来都是演员,在每一种关系里每一个情境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色并给予合适的扮演是人的本能。上一所佛学院的禅堂虽小,但规矩和福利一样都不差。巡香、喝茶、讲开示,是我那三年中每天都要经历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听开示时首座和尚说的话:“禅和子都是装出来的,装着装着就像了”。
受这句话的启发,我装了三年“禅和子”,而禅堂的作用,在我这个假禅和子看来,本质上是通过强迫人们不断重复某种行为,直到他们的的思想变得与行为一致。
即便打了三年坐这件事情我是被迫的。我的本能也会强迫我的意识为这件事情找出一个应该做的理由。来证明自己当初选择的正确,因为人是善于自我合理化的动物,而这也是一个可以被我们利用的人性弱点——我们可以依赖好的环境来完成自我驯化。
这一过程用唯识学的话语来说,叫做“现行熏种子”,用我室友的话来说,叫做“行为改变思维”,用我的话来说,叫“屁股决定脑袋”。
演员在表演时如果情绪不到位,导演会建议他通过一些动作来调动情绪——摔一个桌子,或者不断的练习唉声叹气。
因为行为能够直接影响大脑的运作;感觉、情绪和想法这些精神活动可以被行动影响甚至制造出来,这正是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所提出的“表现原理”。
在心理学的通识中,人的思维被自己的行为影响,是一个不受控制自动化进程。
既然如此,那么人们是否可以将这一点用之于积极的一面,避免消极的一面呢?
比如像老参们强调的一样一样两手空空的进禅堂,放下所有的自尊和自爱,老老实实听招呼,行所当行某种程度上,你做了什么你就是什么。
人人生而皆是有待角色塑造的演员,而作为演员,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完全的投入到一个符合自己本色的角色,比如僧侣之于我。
禅堂的另一个作用是为修道的人营造“群体认同感”
人类一个最基本的认知策略就是分类,这包括对于他人的分类和对自己的分类。将他人分类可以帮助我们更快速有效的认识他人,而自我分类则可以为我们带来群体的认同。
群体认同是良好的“自我评估”和“自我价值感”的来源。而后者直接决定一个人状态的好坏。
而即便是修行人,在没有证果位的情况下,也不能避免需要“群体认同”来完善自我认同,得到稳定的“自我评价”。但是修行人出世的价值观从来都没有和主流价值观有过良好的关系,越认同主流价值观的群体越排斥追求解脱的修行人,他们在世间很难得到良好的价值肯定和信念支持。
所以在我看来,最初的阿兰若和今天的禅堂,一定程度上都是为了解决这个而出现。
用人话来说,禅堂可以帮助修行人确认“自己正在做一件对的事”,有了禅堂的存在,求解脱的人们的生存环境大为改善,禅堂让他们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对于以“心随境转”为本能的凡夫,这些无形的肯定和支持非常重要。而祖师们之所以称禅堂为“选佛场”,我想也与此有关吧。
禅堂还能帮助我们活在当下和自我赋能
禅堂那些婆婆妈妈的规矩在我看来作用有二:
1.通过不停的“警策”“惊吓”“提撕”让我们活在当下,实现当下的觉性。
唯识宗认为时间是“不相应行法”,也就是说时间是意识假安立的一个分类法而已,究其根源,没有自性。这有点像《人类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所提出的“想象的共同体”。
用人话来说,时间这个概念只存在于人类的意识当中,既不是客观存在的色法,也不是主观感受上的心所法,而是一种“共同想象”。
佛教的俱舍宗也提出“过未无体”,只有“当下”才是真实存在的。而回忆、期待、感知这三种人类时间意识行为中,只有感知(觉知)具有体验“当下”的能力。所以要想融入当下,就要保持感知(觉知),而保持觉知则又要求我们清空妄想,保持正念。我想这也是正念禅的基本运行逻辑。
若人静坐一须臾,胜造恒沙七宝塔。一须臾其实就是当下的表现形式。
但保持正念活在当下的道理,中国的祖师们其实也非常明白,不过他们帮助学人活在当下的方法不是教你怎么吃橘子,而是喂你吃板子,正所谓大丈夫“伦刀上阵”,当下就要见生死。
(吃橘子是一行禅师的正念禅的法门)
二者一个被动一个主动,但都能通过“及时的反馈”把你的心从妄念中扯脱出来,回到当下的真实世界。
身处娑婆世界的众生就像是甩干机中被甩的衣物,在一股不由自主的强大惯性驱使下挣扎和运动。想要不被强大的惯性带着走,我们必须时刻把握当下,保持正念,才能在惯性来临时站稳脚跟,岿然不动。
2.规矩可以帮助我们养成良好的习惯
如果说我们的妄想是一股汹涌的水流,那么习惯则是可以管束水流的河床。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打妄想,而习惯就是
这些妄想的“倾向性所在”。
只有努力形成良好的惯性,我们才有可能控制汹涌的妄想之流,使之不至泛滥成灾。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习惯的好处在于它能最大程度地简化我们实现一个特定结果或目标所需的运动,最后成功地使得这些运动变得精确,并减少了相应的能量消耗。
就像旧书总比新书翻起来容易,旧锁总比新锁开起来顺畅,折过的纸比从未折过的纸更容易折出痕迹,因为它们都被磨去了生涩,形成了新的习惯。习惯,让一切变得简单。
有了习惯的加持,我们做事情便像水到渠成般畅快,付出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流向我们努力的方向,功不唐捐。所以禅堂那些老婆心切又俗不可耐的制约恰恰成就了很多人的迥脱尘轮。
说了这么多,我认为禅堂最大的好处其实在于:“它是现代佛教环境中少有的容易得到修道体验的地方”。
一个出家人如果一直没有修道体验,久而久之他的信仰是否坚固都是要打问号的。
昨晚班主任昌宏法师讲第一堂三论宗概要时曾经提出过一个问题:我们如何才能让自己在佛学院的所学成为所修,开课以来所有授课的法师也都谈论过这个问题。
我的答案是“以修选学”。
首先即便是佛学院专精学习的学僧,出家生活若是缺了定慧实修以及实证一味的依文解义,一定不能长久维持;再者佛学院内禅净律密皆有讲授,如果没有自己的修道体验根本无法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根本谈不上知行合一学以致用。
学的好的充其量对各宗之观点能鹦鹉学舌如数家珍,但谈及于如中观唯识宗对于阿赖耶识的有无的争论;天台华严关于判教的彼此否定;唯识一脉对于如来藏系的否定;中观,唯识关于轮回主体的不同安立,种种争议其间之矛盾如何调和?如何将其放入一个自洽协调的体系?则鸦雀无声。
学习深入就会发现:佛法的很多问题都是唯证方知的,高谈阔论只能引得斗诤坚固,门户见深。
把佛法当成学问去玄谈其实会有买珠还椟之嫌,古德说“言语道断”。佛法真正的作用必须通过修行体验才能得以阐发,否则看佛经只会看出来越来越多的自相矛盾和言不及义。
比如从阿含到般若佛陀都教导人们无住生心,但问题在于学习无住生心本身是不是住?
中国哲学也有类似的情况;比如老子认为学问没好处,应该把所有的学问都忘了,正所谓“绝学无忧”。墨家就反驳说,你老子“教”别人“绝学无忧”,那你这个教的过程不就是在教学问吗?从逻辑上说,你怎么可能“教”别人“不学”呢?
这种理论上的矛盾但落实在修证上却可以是“以楔出楔”的筏喻方便,比量推论的再精密,也不及现量一刹那的触证更加接近真理。
修道体验可以让定慧之间产生微妙的平衡,在各种异执中得到“辩证的统一”,无论多么庞杂的教理和矛盾的观点,你都能从自己的所修出发学到该学的东西。
如果只是把教理教义当做学问而不学修证,就难以解决此类问题,只能对类似二律背反这种矛盾律跪下唱征服,即便略有所得,其价值也会因为行证的荒芜而大打折扣。
所以我希望这四年不仅可以升级自己对于佛法和世界的认识,还能提高在修证上的进步。
记得昨天上复习中国古代史,看到商汤时盘铭上的九个字:“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这几个字用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
这刻在盘子上的铭文是提醒人们: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就能从清清的水影里照见,从而时时提醒自己,新的一天开始了,洗去污垢,迎来新日,日日反省,不断革新,就会让自己的生命不断推陈出新。
时光飞逝不舍昼夜,四年的过度只在白驹过隙,但愿几年后走出去的,不在是这个懵懂,调皮的孩子,而是一个改头换面的能料理好自己的“行者”,果能如此,则余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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