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纸上起舞的精灵

瞧！纸上起舞的精灵

—1—

“看你的字就知道你是个老实至死的人。”

这是前几天一位同学抄完我的笔记后对我说的话。我哑口无言，没有回怼她。心里翻起了万丈狂狼，我怕一着急就破口而出：

“你的字好好看，你本人也好有个性哦。”

照顾到她的面子和避免场面尴尬，我还是附和她，一副她讲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老实”这个词总是让我避之不及，在我的字典里它从来就不是一个褒义词。死板，不知变通，毫无创新，一根筋……瞬间，这些标签全部蜂拥而至，我怎么也挣脱不了。

然后，我想对曾经的自己说句抱歉，因为后来的我让她失望了。

—2—

小学三年级，我第一次拿起了钢笔和毛笔。

因为没钱买质量好的钢笔，手里的笔总是“上吐下泻”，在纸上留下好粗的痕迹，一不小心就洒的满桌子都是墨水。

手里的墨迹像在宣誓我是个知识分子，时而涂到脸上引发同学之间的互相嘲笑。

班里有个女生，字写的特别漂亮。好多次我都全神贯注地揣摩她的字，学技巧。真正帮到我的应该是哥哥给我送的字帖和钢笔，以及陪着我养成的练字习惯。

课堂笔记

除了钢笔字，毛笔字的练习给我的印象很深。下课后同学们都成群结伴地去学校旁边的小河边洗毛笔，直到水流中再也没了黑色才匆匆离开，一路上嘻嘻哈哈还挺快乐的。

有甜亦有苦，忘不了每次回家之前的最后一节书法课。

我们把写好的毛笔字拿给老师看，如果写得棒，老师就给你的字周围用红笔画上一个大大的圈，必须有六个圈才不会留你和老师一起“吃晚饭”。

着急回家字又潦草地无可救药的同学，肯定恨死了老师的这把操作。

学在路上

小学五年级，我转学去了镇里的小学。

像是一颗洗掉尘土的金子，我身上的光开始被周围的人发现。黑板上帮老师抄习题的是我，站在教室后边的凳子上办板报的也是我，帮老师抄写教案的还是我。

忙碌的身影后是他们对我的肯定，累并快乐着。好像只是举手之劳，却又成就满满。老师曾把我抄的复习资料复印之后发给全年级的同学，一下子好多人都认识了我的字。

偶尔有同学来班里找我，想看我写的字。“慕名前来”，又满心不服。

在老师的推荐下，我参加了省里的“三独”比赛，获得过小学硬笔书法组二等奖。

—3—

初中时，好几个科目老师经常把我的作业本上交学校应对每周的例行检查。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了“三独”比赛，什么奖也没拿到。

相比小学，这次比赛我就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瞥了周围同学的字，一种自卑感涌上心头。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有道理！

别人可能报了专业的书法培训课，另加平日的刻苦练习，而我，在那个乡镇小学里洋洋得意，终于做了一次陪考。

好像自己倒成了北宋诗人王安石笔下的方仲永。虽说书法无天赋可言，但结果相似就暂且相提并论了。

瞧！纸上起舞的精灵

高一时，学校组织英文书法比赛，我拿了学校唯一一个特等奖。名单贴在科技楼宣传栏最显眼的地方，陆陆续续有去看的同学。

英语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尚未适应高中生活的我，我收获了很多自信。可再也没有人夸我写的汉字了。

唉！大概是写得一副好字的手退化了。

文理分科后，我遇见了更喜欢的英语老师，我能感受到我的英语成绩在快速地提高。后来它真在高考中帮了我不少，可却补不了数学给我造成的漏洞。

老师布置了每天抄写英语文章的任务，在这种集体练字的氛围中，我一直都在写好英文字的路上努力，谦虚，谨慎。

有同学真心喜欢我的字，也有同学说我的字过于接近印刷版，没有一点个性，只适合应付考试，更有同学对我的字嗤之以鼻。

什么样的声音都有，我选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骄不躁。

瞧！纸上起舞的精灵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总会看不起自己写过的字。中学去看小学的字，大学去看高中的字，我总以后者为荣。

到了现在，我有时很喜欢，有时又很厌恶。

我会质疑：明明以前的字特幼稚，不敢相信他们却说好看；现在的字洋洋洒洒，他们却给我拷上了“老实”的链子。

如果我的字多了一些随意，少些整齐工整，是否真的会好一些？那你再看我的字时，会不会满腔热情地告诉我：

“你的字和你的人一样，独一无二。”

瞧！纸上起舞的精灵

大学的书法老师推荐田英章的楷书，劝我们不要用庞中华的字帖，可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在学庞中华的字。

有种邯郸学步的感觉，既没学好书法大家的字，还忘了自己本身具有的写字风格。

说实在的，处境还挺尴尬。

到了今天，手中的这笔字为我不堪的性格背了好多次黑锅，仿佛我的字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我就是一个无趣无味的人。

我没有抑郁，只是偶然伤感，偶尔怀疑为何生活这么累却还要拼命地活着。我知道，活着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活着就好。

在这个手写几乎被键盘打字淘汰的时代，谈论书法似乎也意义不大。

可是就在前几天，我误点了删除键，手机备忘录里的文字瞬间全部彻底消失，就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时间仅几秒而已。

我捣腾了好几个小时，询问了好多人，百度了好多方法，最后以放弃告终。

如果当初写在纸上，该多好？文字可是纸上翩翩起舞的精灵呢。

好多人问我备忘录里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我要如此努力找回。大概就是我意外丢失了一段清晰的回忆，不是缺它不可，就是极其不舍。大概就是被迫放弃还不想放弃的东西，尽力挣扎却无计可施。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文散了，那就放手吧，我也没有办法。

瞧！纸上起舞的精灵

字如其人。

与其说你看见的是我的字，不如说你在看我。那么，你眼中的我是个什么样子的？

瞧！纸上起舞的精灵

          木子小沫          3.13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