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本来一肚子话要说,结果各种各样的事纷纷涌过来,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只想睡觉,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和神智打开电脑,但其实连屏幕上出现了什么字我都是看不清楚的。
是想说今天在课上,老师讲到市政府委员会投票之类的东西。上课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班上只剩下五六个学生,但还是占全了黑白黄棕每种肤色。因为人少,每次上课都是一个个发言,讲各自国家的相关状况,从最开始的衣食住行日常生活,到现在的教育制度政治体系。随着课程内容加深,我听不懂的词也越来越多。
但今天老师并不是在解释“投票、选举”这些词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明确点头表示过我听得懂了,他还是要面对我说:“yingru你明白它们是什么吗?在中国可能不是这样……”他说比如有一个人想成为市长,所有公民都可以为他投票又或者去投给别人。然后分别问其他几个同学,他们的国家又是在怎样运作。
没有问我。
并不是他故意忽略我。他会注意到每个学生,比如挨个喊同学上黑板写字,他会对没叫到学生说对不起我们刚好到你这里写完了。也不是他对我有偏见。有次放学我在走廊里碰到他,打过招呼后正要走,他喊住我,朝我深深鞠了个躬,用中文喊“再见!”你能想象吗,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朝我,年轻小辈,鞠躬说再见,还是用中文!
他只是不问我,不问我中国是什么情况;甚至怕我不知道真正的选举是怎么一回事。这让我迅速想起春天的一件事。意大利正当大选,几个室友相继回家,出发前夜我们一起聊天。我非常震惊,她们从北到南,路远迢迢来回奔波,只是为了投票。我给她们说,中国前两天刚刚改了最最重要的法律,这个国家的capo一直连任;我从来没有为谁投过票,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任capo是谁。我有些停滞,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不想在别人面前说我的国家不好,但相对而言,我们的确没有选择的权力。但从我一贯得到的教育讲,他们所谓的选择,并不一定百分百明智。每个人都是盲目的,视力范围有限,因此得知的只是目之所及的、自以为是的真相;但是,这也是自以为“是”的真相的一种啊,我们连这个“自以为”的“是”都不能确定,只能是:我只有一个选择,不管它是不是好,因为我只有它,所以我只能说它或许是好的。
我的舍友,那个可爱的西西里女孩,总是会情绪激动地看新闻。好几次一大早,都看到她眉头紧皱盯着屏幕,不时做出或愤怒或无奈的手势和表情(所以真的,只要把意大利人的手绑住他们就不会说话了,不仅打电话对着电话做手势,看电视也是一样的……)。我问你还好吗,她说还好只是看到了坏新闻。我说既然那么讨厌就不要看了。她说不行啊我得了解它。
我几乎不看新闻,所有关于社会正在发生的一星半点消息,也都是被迫的、不可避免地从社交网络的洪流里接收到的。我还记得两年前正在Siena读语言,真正的托斯卡纳艳阳下,身边的同学说起当时正被广泛讨论的雾霾。我觉得非常遥远和荒诞,无法体会在那种情况下人们要怎么生存;因为生活在意大利慢节奏又总是天气晴好的山村,北京已经成为我想象中的城市,雾霾里的摩天大楼,拥挤但冷漠的人群,又魔幻又荒诞。
因为隔了很多时空,在我看来很多新闻都是江湖传闻,一两声入耳,已经能让我张口结舌无话可说。被暴力拆除的老街,一夜赶走的讨生活者,甚至,被性侵的儿童……太多太多。我不介意真相是什么(它一定在某处存在着,不管有没有被我看到),只是远远地,偶尔看到一两眼,瞧见了一团瘴气中正当道的蛇鬼;瞧见了激烈社会变革中,偶发的暴力似乎成为一种普遍,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人间,横生在我的国家。
“你知道菩萨为什么低眉吗?是这样的,我曾遇到一个不结伴的旅行者。”(朱天文!)我不想拿这句话解释说,不看是因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要怎么看众生受苦(看到你就会想救啊)。但是,今天我在问自己为什么对政治没有热情。我想起这样一件事。
很久没看到M。朋友告诉我他去了罗马,要入党。我:他?一个韩国人?加入意大利党派?朋友说他学政治,就想投身实践有所作为。“可是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就好像,一个老外说他要加入中国GCD???”
“对哦,好像是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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