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疫情,相当于给整个中国社会,按了一次暂停键。
湖北全境封城、航班暂停、封村封小区、景区关闭、集会暂停、赶集暂停、婚礼暂停、出门暂停、开学延期、开工一延再延……
暂停过后,肯定会重启播放,但重启之后,我的判断是:中国人将会换种活法。
01
好多年了,各种媒体都在反思,说什么中国人只知“低头挣钱”,整体都很忙,很少有人能放慢脚步,停下来好好感受生活、思考人生,整个社会弥漫着一股浮躁的氛围。
2003年的“非典”有所触动,但中国这艘巨轮的惯性很大,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仍是一如既往地喧嚣前进。
喊了那么多年,大家都不敢停,也停不下来。
但这个春节,除了那些在第一线为我们遮风挡雨的人外,我们都停下了奔忙的脚步。
陪在家人身边足不出户,读书、喝茶、做饭,干一些我们平时认为无聊的事情,耐心听完家人的每一句讲话,想尽办法陪孩子玩出新花样。
这其实是以往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恐怕大多数人在为湖北加油、为病患祈福、为逆行者敬佩的同时,都会感悟到:清静,有时候真的挺好的,天也没塌下来。
02
仔细深究,我们过往的“忙”,其实效益并不高。恐怕很多时候是一种自欺欺人,是一种极没有安全感的焦虑行为,内心深处总是认为“只要我有闲暇,别人就很有可能会超过我”。
这种集体式的思维简单粗暴,但有效管用,中国经济四十年来高歌猛进得益于此,中国人在国外低端服务业市场不断攻城掠地也得益于此。西方社会为此瞠目结舌,但始终不得其解。
但这种国民性格也会有其负面影响,那就是身处其中的国人,人人都觉得苦逼不已,从还在娘肚子里开始,要么让父母、要么让自己,时刻处于“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的焦虑之中。
与西方发达国家老百姓普遍比较悠闲、简单、自我的生活相比,国人活得实在是累。
以前我们刚解决温饱、还须原始积累的时候,这样拼命“活”无可厚非,也有必要。但现在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极大可能在2030年前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这种拼命“活”的做法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了。
这既违背了我们发展经济、过好日子的初衷,也违反人性,带来一系列影响社会和谐和可持续发展的社会问题。
03
这次疫情,给国人结结实实地上了一堂生命教育课。在生命健康和自由呼吸面前,平时我们“忙”于追求的东西,有相当大的比例一文不值。
病疫过后,即使国人在某些方面会好了伤疤忘了痛,但国人拼命的“活”法肯定会有所改变。
当然,这个改变的功劳也不能全记在这次疫情上,是大势所趋,这次疫情只是一个引爆点而已。
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本杰明·弗里德曼有个著名的论断:经济增长会影响国民性格。
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人们会更乐观、更自信、更积极上进,更包容开放。
但事物是一分为二的,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国民也会更易躁动、更易焦虑,生怕被时代大潮所抛弃。过去30年的中国,就是这样的典型案例。
如果杰明·弗里德曼的论断继续有效,我们的国民性格未来会怎样变化?
我国经济2012年GDP增速破8,2015年破7,未来10年GDP增速处于5-6%是大概率事件。
了解宏观经济学的会明白,虽然中国仍处于世界高速发展之列,但5%的增速与动辄百分之十几增速之间的反差是天壤之别。
因此,无论是内在的人性需求,还是外在的经济发展,都会促使国人慢慢换活法。具体地讲,就是会会逐渐向西方发达国家老百姓靠拢,更淡定平和、更悠闲自在、更简约自然。
那为什么不是向日本人靠拢呢?虽然中日文化同源,但中日之间差异更大。一方面日本是岛国,天生民族性格与大陆国家不同;另一方面日本的经济长年停滞,与中国不可同日而语。
04
顺着这一逻辑,我们可以来捋一捋未来“活”法的具体变化。
人们有清晰边界的自我意识会更强。疫情威胁下的长时间隔离,一方面会促使国人觉得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强大,把自己与周边的人和事过多挂勾不堪重负。也会对“我”的边界进一步厘清,独立意识增强,对外依赖性减弱。同时人生无常,对自己的标准和要求会降低,没有不成功则成仁的悲壮,面子观念减弱;另一方面对公共事务的关注度、参与度会大大提高,对公共服务的要求也会有更高。可以预见,对消费市场而言,展现个性是一条越走越宽的路,千篇一律的“大路货”越来越无人问津;对政府而言,需要进一步改进和提升公共服务质量,尤其是前期政策制定须更加谨慎。
人们逐渐回归家庭。不必要的聚会,可以不去。不必要的见面,可以不见。减少加班,多陪伴亲人。尤其是男性,不再把家庭和孩子只是当作追求成功的一个背景,而是生活品质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预见,以亲子家庭为核心的娱乐休闲项目前景广阔,以商务交流为目的娱乐会所、酒类产业前景黯淡。
人们更爱好旅游休闲。以前是“好好休假是为了好好工作”,近期会切换成“工作和休假同等重要”,长期向“好好工作是为了好好休假”模式发展。人人都会在工作之余有自己的爱好,并投入财力精力享受爱好带来的乐趣。可以预见,旅游休闲市场会进一步做大。需要指出的,当前许多那种炫耀式的,以到此一游为核心的旅游模式将被升级迭代,逐步退出历史舞台;成年人业余爱好的培训和消费市场会逐渐做大。
人们慢慢学会简约的生活。人们更欣赏“低调内敛”与“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消费不分贵贱,不求攀比,但求合适够用,基于奢侈、名牌商品的炫耀性消费形态会逐渐减少。即使国人向来看重的饮食,也会由以口味为核心、以食材稀少为追求向以营养为追求转变。可以预见,高端消费市场将会进一步萎缩,尤其是奢侈品消费和以燕翅鲍为代表的高端餐饮将走向漫漫跌途。
恩格斯说过:“人类所遭遇的每一次灾难,总是以社会的进步为补偿的”。希望这次疫情,能给社会带来长久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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