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是先生的婶婶。她在我认识先生之前有意想让我做她的媳妇,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婚后了。
一场绵绵秋雨过后,恋恋不舍的夏天终于离开,姗姗来迟的秋天还有些不情愿登场。
下午我在院子门口的躺椅上看书。门口几条丝瓜藤从院子上方垂下来,悠悠荡荡,几朵小黄花生机勃勃,还有几只蜜蜂在秋风里忙忙碌碌。
书中正讲道宝玉看着晴雯搀着新娘走来喜不自禁,他正在为娶到林妹妹而高兴。看书的我不高兴,因为我知道这将迎来一个悲惨的结局。
“旺,旺,旺!……”小狗朝着院子东边菜地的方向叫个不停。我忍了它一会儿,虽然我知道结局,但好像是不知道结局一样迫不及待想往下看。
“你干嘛?住嘴!吵死了。等一下打你啊!”我忍不住骂它。
“旺旺,旺!……”小狗回头看我一眼,继续叫。
我急了,站起身捡了一个树枝,正准备往它身上抽。“还叫!你的主人打你了啊。”转角那边轻轻的人声传入耳中。
我还是抽了它一下,越过小狗走了过去。
“哎呦!婶婶稀客,快来坐!”我招呼道。
“哈哈哈,我来看看你。再找你婆婆要点儿出蒜薹的大蒜种。”婶婶笑眯眯地走过来。
“我妈下午打麻将牌去了,没在家诶!我帮你看一下能找到不。”婶婶随着我就到了院子里。
因为小狗还在叫她没敢往屋子里走,只站在院中。只找到一包混搭蒜种子,里面有婶婶要的种子,不过她得自己挑。
“没事儿,我挑两把就够了,就还差一点儿。”婶婶说着坐下来自己挑。
我去房间拿了猕猴桃剥了递给她吃,她推迟了两下就接了。先开始婶婶问了我生病的情况,修养的好不好?还要多久修养?和我谈了一下如何保养的事宜。
谈话到这里我觉得都还挺融洽,也很舒服。其实我是很怕和家里的这些长辈聊天的,或者说和村子里这些年长几岁的人聊天。从前刚结婚的那几年,只是不知道谈什么害怕尴尬,后来就有了心理阴影。没有必要我更不会走出自己家院子去人堆里闲聊了。
“✘✘(我先生)今年生意好不好?”婶婶问。
“这几年不都这样吗?饿不着!”我微笑说。
“那他现在大概一年赚多少钱?”她一本正经地问。
“赚不到钱,跟打工一样。”
“那肯定比打工强多了吧?”
“多不到哪里去。”
“估计你们钱又够再买一套房子了。”她试探着问。
“没有!两个人赚钱,供两个孩子读书,还有老人。比不得你们家三个人赚钱,供两个孩子读书。”我觉得我说这个话的时候都有点不耐烦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我害怕出去跟别人聊天的心理阴影,也是这位婶婶带给我的。
公公堂兄弟五个,他们那一辈这位婶婶家最小。到了我们这一代是八个堂兄弟,我先生最小行八,这位是婶婶家的儿子行七,年龄也就差一岁。红白喜事一大家人很热闹,都是相互照应,关系比较亲密。
他们比我们早个年头结婚,家境也差不多。后来先后两家都生了两个孩子,他们家是一女一子,我们家是两个儿子。我一直觉得他们比我们幸运,因为一儿一女就是个“好”字。我就生了两个儿子,苦着呢!
老一辈的见面倒是都很是热情,其实那种热情我们也不懂。我们小一辈也有接触,就是偶尔哄孩子的时候一起,其他时候并不多。他们家的孩子也是媳妇带,我们家也是我带。
不记得大的孩子当时是2岁还是3岁?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儿。有一天晚上先生突然的就说我没长脑子,在外面乱讲话?
我就特别懵。因为我出去的机会很少,我喜欢收拾自己的小家,出去外面的时候并不多。当时我也很生气,就顶了回去。
“什么叫我没长脑子?我讲什么话了?”
“你前几天是不是出去跟小兰婶子聊天了?”先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前几天……什么叫我出去跟她聊?我去我小姑家。在村口碰到她了,她把儿子接过去逗弄了几下,聊了几句。”我愤愤。
“不管怎样!她是不是问你存了多少钱?你是不是跟她讲了?人家说话都带弯儿的,套你话呢!”
“她……她没有……问我存多少钱,但是我不知……怎么我好像跟她说存了多少钱了。”我有些气弱,转而又道:“我存了多少钱是我的本事,关她屁事儿。”
“小兰婶子昨天跟她媳妇吵架了,就因为你说我们存了多少钱,他们家没有这么多,小兰婶婶说她媳妇太能花钱。今天下午老妈跟小兰婶婶聊天,不知道怎么聊的,小兰婶婶说我们存了多少钱,老妈问她怎么知道,她说你说的。”先生摇头。
“以后家里的事儿不要随便跟人讲实话,别人再套你的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就装傻充愣的糊弄过去,傻乎乎的别人问什么就讲什么。……”先生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
我当时其实连婆婆都恨上了,心想我是她媳妇,别人说什么她都应该向着我才是,还回来跟他儿子说,不知道怎么贬低我呢,还让他儿子说我一通。
都说少不更事,可虽结了婚可没经历过人情世故,有些话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到如今同辈之间那些俏皮的玩笑话,我还是接不来,有些也听不懂。
有时候自己家里的事儿虽然碍不着别人,可这个世界上无论与你关系多么好的人,除了自己的父母,别的任何人都不希望你过的比他们好。
小狗只在眼前留下一抹残影窜出去了。追着小狗的声音看到婆婆回来,我如蒙大赦站了起来。
“妈!婶婶来讨大蒜种子,我就找到一把儿,你帮她再找找。”我笑着同婆婆说完话,转身又远远地躺到我的躺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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