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紫红色的小脸蛋,像似熟透了而自然落地的苹果。紧闭合着双眼,一双同样紫红的小手紧紧抱合着拳头。她的哭声异常的高亢尖利。这时候,一双动作利落的大手在她的头上,身上还有脸上熟稔的檫拭着血水,污垢,然后放在了一张早准备好了,上面绣着金色龙跟祥云图案,红色柔软的小被子上,三下两下的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张湿乎乎圆嘟嘟的小脸蛋,清浅的眉毛唇檐依稀可见。
不知过了多少个漫长的日夜,她每天里看到最多的就是天棚上淡蓝色菱形块图案的棚纸花纹,还有窗棂上闪着光点儿舞蹈着的灰疙瘩,再有就是冬日里玻璃片上厚厚的冰花。直到有一天,她终于知道了:那个一直在屋外哭闹不止的小女孩,就是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尹芨芳,年轻的男人正是她的父亲尹仲,颧骨突兀,蓬乱着头发的中年女人是她的祖母张淑华,屋子里面不停叫唤的年轻女人就是她的母亲陈庭芳,一个性情温婉而美丽的女人。母亲经常在很多个同样迷人难忘的夜晚里,跟她和姐姐讲起那一个瞬间------ 她出生的时候。门前的院墙底下,长满了淡黄色清涩香味弥漫着的野菊花;祖母被问及为孩子取名字的事情时,一脸无奈的顺口溜出了一句:“是女孩儿----- 就叫菊花吧!”因为这个时候,她的眼神才从院墙底下的一簇疯长着的淡黄的花骨朵上,缓慢着移到这个全新的小生命的身上。这个名字看上去似乎如此的过于随便。就像是深秋的夜色里忽然从天空飘落下的一片叶子,悄然无声,默默无闻,一切又是那么的顺应着天道自然。
消息传到了屋外:“生了------ 生了------ 又是个没把的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开始低声议论。
“哎呦!又是个丫头片子。我就说嘛!这人啊!一辈子生儿育女的,那都是个命!”几个久候在木篱笆外面的女人听到后开始交头接耳了:“是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是没那个命啊!你求也没有用!”一个头上裹着橙色纱巾的瘦高但是骨骼健硕的的女人尖嘴利舌的嚷着:“ 听我家的那口子说:这上面可又传下来什么旨令了,明年开始坚决不允许生二胎哩!她这可倒好,抢先捡个便宜,生了二胎,还是个丫头片子!你说这能怪得了谁吧?”另一个女人似乎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看来,老尹家就要在这一辈儿上绝了后喽!看着吧,这老尹太太可有的急了。谁不知道,她可是都想孙子想疯了------ 哎!”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来“谁不说哩!除非,他有本事,明年呀!接着生。”“我看,那也不好说。人家可是村长,好歹也是一个芝麻大的官。而且,听说这上头,人家可有人咧!”橙色头巾的女人偷偷的把手掩在宽薄的嘴唇边上,再一次压低了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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