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曾”挨打的事情很快在庄稼人的承星履草里销声匿迹，秦腔的高亢声在用土坯累成的戏台上此起彼伏，二胡咿呀，夹杂的是这片土地千百年流转的悲欢离合。“啊曾”除了见到那个被打的人露出别样的神情，想来他也是记仇的，其余倒也没有旁的了，白日的大多时间还是靠着村口石碑摆弄着烟斗，天色渐暗时走回那间小屋，带着地面摩擦着脚趾上生出的茧发出的一阵窸窣。
关于“啊曾”为什么傻，听老一辈人说是因为小时候高烧不断，喝了汤药后不见管用，便听人说了偏方，将白纸烧成灰化进水里，灌进了“啊曾”的喉咙，之后也不晓得到底怎么退烧的，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却也落下了“傻”。也有一小部分人说是他祖上就有一些傻，遗传给了他。反正众说纷纭，也无从考究。
后来才晓得他是有着一个女儿的，是在他二十出头的时候捡来的，那个时候应该算得上是他幽暗岁月里面的唯一慰藉。后来在十几岁的时候出嫁到了距离他两三里地的邻村，顺着村后头的沟檐便看得到那连成一排的低矮房屋，他的女儿便在那里。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捆那种属于那个年带的圆形麻饼，而他也会吃到除了政府的救济粮之外的为数不多的美味，这一天门口的绳子会挂满那些灰色衣裳。
只是后来她不再来了，没人知道原因。“啊曾”也偶尔会有一阵茫然，或许是记起了生命里那个很重要的人，却也不知那个人是否会在雨水披沥，淌过沟壑里的时候望过这里，生过牵挂。
生活就是这样，哪管得着你忧愁几许，自顾自的裹挟着万物行进。那已经是06年的六月，农业税被取消，国运昌荣已初见峥嵘。庄稼人也早已不再整日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些春风吹过的麦田也被种上了果树。而“啊曾”找了个媳妇这件事也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澜，两个社会的“另类”就这么天涯相视，没有红绳结发梢，也未有点起的蜡烛和红头盖，就在那破屋里裹上那棉花已簇拥成团的灰色棉被，屋外水渠散发着一阵阵食物腐朽的味道，他们成了夫妻。
他死的时候是乡政府出钱办的丧事，那个疯女人呆呆的站在旁边，算是为他守灵，他的女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来。下葬那天唢呐吹的很响，村里广播放着秦腔一遍又一遍，庄稼人带着铲将黄土埋进深坑，之后与他暮年相依为命的那个女人便不见了踪影，也没有人知晓，而他的女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来。
他的死好像带走了那个灰暗色的年带，属于现世的繁华逐次粉墨登场。我还是会想到那温暖的笑容，想着独属那个年代的爱恨痴惘。
他不是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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