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稹的《莺莺传》到汤显祖的《牡丹亭》,古代小说戏曲中,一见钟情是常有的套路。
80、90后的女生,几乎都读过琼瑶,如果没有,那一定不会错过明晓溪的《泡沫之夏》、《会有天使替我爱你》等。
为什么会有一见钟情?“冥冥注定”、“莫名其妙”等字眼,常被拿来挡枪,稍微负责任一点的作者,会细细勾画对方的一眉一眼,一举一动,但也仅限于男女主角初次见面。
只凭一眼便看清对方是怎样的人,乃至要和他/她厮守余生,太过武断。
如果把一见钟情比作流星,那么日久生情就是恒星,尽管没有流星燃烧时耀眼,恒星却可以作为宇宙的坐标,为迷途的人指明方向。
日久生情的基础是两个人有慢慢相处,缓缓了解的机会,天长日久,逐渐明白对方的心性、习惯、三观。贾宝玉第一眼看到林黛玉就觉得似曾相识,但也是在二人六七年的朝夕相处后,感情日益积累深化,这才确定自己的内心。
第三回说,寻常男女超过七岁就不能坐一块,吃饭要分开,但宝玉因为被老祖宗疼爱,和姊妹们一起娇养着,所以并没有别院而居。第五回又说,“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因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既熟惯,则更觉亲密。”
直到第二十九回,宝玉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如今稍明时势,又看了那些邪书僻传,凡远亲近友之家所见的那些闺英阁秀,皆未有稍及黛玉者,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说出来。”贾宝玉既阅人无数,又与林黛玉“从小儿一同长大”,两项并存的前提下,确定林黛玉是自己见过的女儿中,最漂亮、最有才华的一个,又和自己了解甚深,不曾说过要他经世济名的混账话,才将林黛玉放在人生伴侣的位置上。
确定对黛玉的感情后,宝玉变得婆婆妈妈,第四十五回,他问黛玉:“今儿好些?吃了药没有?今儿一日吃了多少饭?”,第六十三回,宝玉则细心打点:“林妹妹怕冷,过这边靠板壁坐,又拿个靠背垫着些”。第五十二回,宝玉正要迈步离去时,回身质问:“如今的夜越发长了,你一夜咳嗽几遍?醒几次?”
爱不仅是一瞬间的冲击,更是长久的责任、照顾、尊重、了解。爱的本质,必须是出于意志的行为,是一种决心,而非感受。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她,就会设身处地的将自己转向对方,并最终和她望向同一个所在。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曾借贾母之口抨击才子佳人式的小说:两人初次见面,宰相家的千金小姐便忘记了父母、廉耻,心里只剩下那个男人,将“欲”和“爱”混为一谈,立刻就要私奔跟了去,其实是落魄书生郁郁不得志,又没有见过真正大家闺秀的谈吐和涵养,闭门造车,意淫出来的才子与佳人。
如今这个时代,异性之间的交往已经非常普遍,如果愿意了解一个人,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节奏,在相处中观察他的人生方向,思考如果作为伴侣,他是否合适。因为一两件巧合的事,或是内心无聊,又或是对方短暂的殷勤,着急忙慌给自己指定一个真命天子,那很可能会陷入纠结、否定、灾后重建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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