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

我莫得爱情，中年人想。

——放这地方当题记

手机的闹钟响的时候， 中年人刚刚合上眼不到四个小时。

我要去上班，中年人想。

刷牙的时候，中年人抬起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里。他用毛巾擦了擦沾着白色泡沫的嘴巴，走到床边套好了那件领子边稍微有点油腻的墨绿色毛衣——也还好，不仔细瞧的话，自然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谁会盯着你的毛衣领子看呢？

冰箱里仅剩最后一个鸡蛋了。周末得去超市买一些了，中年人想。他不是个好记性的人，经常忘事儿，不过没关系，桌子上散着很多便笺纸，可以顺手抓过一张来贴在冰箱上。撒着椒盐的简单面包是每天例行的早饭，配上一盒热水里烫过的牛奶，方便、管饱。哪里有时间熬小米粥呢，中年人对自己说，有牛奶喝就可以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中年人出门的时候是七点过五分钟。老实说呢，并不算晚，只比平时迟了五分钟罢了。中年人却觉得心慌。这个人很奇怪，素日里做事情拖拖拉拉，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完成，反而在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要求自己坚决不要迟到，五冬六夏出门的时间不早不晚都在七点整，严苛得近乎变态。偏偏今天迟了五分钟，况且只是出门迟了，就足以令他变得局促。

我要去上班了，中年人想。

公交车站旁有个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左一句“哥哥买花吧”，右一句“叔叔带一支吧”。中年人记起来了，今天好像是圣、圣什么瓦片节来着？中年人盯着她额前的碎头帘儿看了好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姑娘真实的生活可能未必有她看上去的那么惨。他并没有要慷慨解囊的意思，却也许是因为他一直盯着人家看的缘故，中年人紧张地发现，那小姑娘竟然在往他这边来了！该如何拒绝她的兜售？中年人觉得掌心冒汗，他并不想买她的花，一点都不想；何况今天出门还晚了，眼瞅着可能会上班迟到，这时，公交车来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中年人自然也不甘落后，除了那个可怜的卖花的姑娘。中年人在抓住了车子扶手环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我莫得爱情，要那玫瑰花何用呢？中年人想。可当他向车窗外望的时候，立刻又重新变得不安了，那个没上车的小姑娘手中多了一部手机，她正在饶有兴致地把玩它。中年人下意识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正是他的手机！他的目光再次与小姑娘相遇时，她正在略带狡黠地望着他，“抓小偷啊！”他刚想大喊，却忽然听见口袋里面手机响了。

手机里的闹钟真的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