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灰洞
黑洞洞的房间里，只有小透一个人。她尝试着打开开关，试图让整个房间亮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拨弄开关，屋子里依旧漆黑一片。
停电了吗？怎么可能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志成哥，你在吗？”她试探地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真傻，志成不是说有事离开，怎么会在家的？算了，顺其自然吧！小透闭上眼睛，困意袭来。
长期以来的高度紧张和不曾停止的忙碌令她身心俱疲，难得的放松，她怎么会白白浪费？很快，小透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穿着红艳艳的喜服，坐上一顶大红绸带缠绕的轿子，在喇叭吹奏的乐曲里，路过一片树林。一众人红衣红帽，面露欣喜之色。
另一面仍旧有一众人，满面涂白一脸哀伤，虽也吹吹打打却抬了一口棕木棺材，看不见棺椁中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这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了！
猛然惊醒，小透被一束光吸引。那束光透过圆洞，恰好照在她的鼻翼间。揉捏着太阳穴，缓解沉沉的睡意，小透感到有些口渴。
起来吧，去找些甘甜的水喝。奇怪，盖在身上的被，怎么会这般沉重？她用力的撕扯，撕拉，哎呀！布像粗制滥造的刀，割破了她的肌肤，丝丝的疼痛顺着神经传入心脏，又传至大脑。
手本能的摸过去，粘稠一样的液体。不会吧？弄伤了很大的口子吗？看来找水的事情要先放到一边，此刻她最应该找到治伤药和纱布一类的东西。
可是周围太黑了，仅凭那一束微弱的光，她什么也找不到。在周围摸索着，这光滑的触感、这有规律的坑洼、这~哎呀，什么东西，扎了我的手指！
小透抓住它，拿起来。那一瞬间，屋子里透进大片的月光，如一层层蛛网叠加。
她这时才注意到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面铜镜，镜子表面落了一层灰，还有一点儿泥点。她将镜子摆在柜子上面，先去观察自己受伤的位置。
还好，虽然有淤血，但并不严重，只是破了皮，有道浅浅的伤口。
她对自己的家十分熟悉，有了月光的帮衬，她很快翻出了抽屉里的卷纸，撕下一小块儿，轻轻擦拭，又找到牙杯里的牙膏，挤出一些，仔细涂抹。
她本想再去倒杯水给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喝水的杯子不见了，暖壶里也没有水。
“志成，我杯子呢？”她又问，当然依旧没有任何回答，她嘴角微微勾起，“呵，刚刚不是还说他有事出门了嘛，这一会儿又忘记了。”
小透再次搜寻着柜子上方，希望能找回自己的水杯，目光，落在镜子上，极其突然的，瞳孔放大，布满惊恐。
“你是谁？”
【16】是谁
镜子里的女子绝对不会是我，我怎么会打扮得这般古怪？一袭红色旗袍，绣着金丝图案，头发梳得柔顺，团成团子佩于脑后，面容雪白，脸颊一抹红润，竟涂上了眼影与口红。
这，有点像我刚刚与志成成亲时的样子。可我明明一直穿着粗布衣，纽扣还丢了一颗啊？！
镜中的女子似乎也被小透的突然出现吓到了，躲在那瑟瑟发抖，满脸惊恐，习惯性后退，撞到木凳子上，跌了跤。
小透也摔了，同时。见鬼，我怎么也摔倒了呢？小透急匆匆起来，就往门外跑，哪知道门竟然打不开。
也不是铜墙铁壁，也没有扣上门栓，怎么就打不开了？难道？志成走的时候把门锁上了吗？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哪怕它是我的家。谁来救我出去？
小透摸索着身上，是否能找出有用的物件，却突然被自己的穿着惊到了。没错，她此时此刻的装扮分明就是镜子里的那个女子。
不可置信的再看一遍，确实是红旗袍，轻轻触碰发髻，果然，团着团子。小透的心快跳到嗓子眼，可她必须确认。挪动脚步，缓缓向前，颤抖的手触碰到铜镜，举起来。故意别过脸不敢直接看。
内心的纠结、不安，全表现在脸上。
从来都不敢正视自己的脸，那一张年纪轻轻却布满皱纹，透着油光的脸，是她在刘家熬磨了三年便换来的证明。
三年前，嫁给志成时，她还十分美丽，有着白皙娇嫩的面庞。可仅仅三年，她却衰老的不成样子。
起初，志成待她还算好，吃穿上从不介意她用了多少，在最幸福的第一年，他们就有了女儿。可志成外出的那些日子，她必须跟着婆婆生活。不仅不给生活费，还处处找她的麻烦。
小透一直恪守妇道，从不与婆婆争执。婆婆却时常挑唆儿子教训媳妇，一来二去，家中免不得摔摔打打，往昔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原本他们和婆婆家共用一个大院子的，后来直接搬到村边上的老院子住。
本以为离开婆婆家，志成会待她好如当初，可习惯了的相处方式，怎么能轻易改回去呢？加上婆家断了丈夫的收入，日子更加难过。
摇摇头，不再回想以前的事，小透还是决定先看看镜子里的女子到底是谁。
面容雪白，脸颊一抹红润，涂着眼影与口红。小透眨眨眼睛，歪歪脑袋，微微一笑，镜子里的女子也同步眨眨眼睛，歪歪脑袋，微微一笑。
看到灵动的睫毛和眉眼间那颗红点，小透确定镜子里的女子，竟然真的是自己！
小透的头，突然剧烈的疼起来！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哪里出了差错？
一会儿她被丈夫追着，一会儿又在婆家做着家务，一会儿住在新房子里，一会住在老房子，一会儿还是刚刚来到这家时，一会儿好像过去好多年。
如今，却又是出嫁的样子。
我，究竟是谁？这里又是哪里呢？小透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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