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奔丧凤凰山 旧案探本源
(1)致祭
晚上,回到柳树湾,沟对面凤凰山方向隐隐约约传来“呜哩哇啦”的唢呐声……
王西轩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往日的一幕幕,又都清晰的回旋在脑海、在眼前……
这一晚,他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王西轩赶到山货商行~
许多小商小贩、果品商号已经早早就来趸货了,商行的几个“伙计”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王西轩此时却无心搭理商行的生意!
他的心思依然在老鹰沟对面!
十点多,趸货的人渐渐少了,王西轩瞅空叫进来一名“伙计”~
他要把这个情况向范振先汇报!
但是如果直接去南塬,来回骑马也得大半天;他知道办事处郭继增那里有直通南塬的电话!
不过上面有严格规定:不许商行与办事处发生直接的横向关系,不得暴露商行的秘密……
王西轩没有办法,只有采取冒险行动…
他让商行一个不起眼的“伙计”穿上军装,冒充分区的通讯员,直接上办事处向郭继增汇报此事,让郭继增通过电话请示分区和县委的指示!
他知道:现在是大热天,死人的尸首是放置不了多久的!这个季节,从死到下葬,最多也就三天时间!
从“客户”购买寿器的昨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人可能就下葬了!
他想趁这个丧葬,一探凤凰山…
时间紧迫~
……
现代化的通讯就是方便~
分区和县委很快反馈回了决定:让王西轩准备一份礼品,交由郭继增代表分区和县抗日民主Z府前去凤凰山庄致祭;办事处去两个负责保卫的战士,扮做随从一同前往;为了安全起见,王西轩不得随往……”
……
郭继增派人从山货商行取走了礼裆……
凤凰山李家是新阳有名的豪门大户!
郭继增带领两个“随从”,以“关中分区驻新阳联络办主任”的身份,代表关中分区抗日民主Z府,大大方方的上门致祭!
李家城堡一片缟素…
大门口的一块木板上张贴出的服报上,赫然写着:
先妣李门姜氏……
……
嫡长子李自林
嫡次子李自辉
……
郭继增带着书有“德范长存”大字的挽幛,亲临李家灵堂~焚香、奠酒、叩拜……
李家灵堂,诸孝子孝女分跪两旁,纷纷跪拜回礼~
郭继增利用进香的空隙,眼睛余光把李家的孝子一一扫视了一遍……
他没有见过李自辉,但是根据王西轩事前的描述,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一个身材瘦长精干、年龄二十四五岁、身穿重孝的年轻人就是李自辉无疑!
郭继增不动声色的退出灵堂……
作为新阳望族,李家发丧,新阳县有名有姓的达官显贵、名门望族自然会前来敬香…
郭继增发现新阳政界的余德荣、刘鼎、石万才、陈硅章……甚至宋大涛,都一个个的带着不菲的丧礼前来致哀……
至于一些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名门望族的人物,郭继增一个也不认识!
……
(2)分析
消息迅速反馈回分区!
一个围绕李自辉的小型分析会议在分区极小范围内展开~
参加会议的有席书记、霍专Y、范书记、王永祥、郭劲藩,共五人!
问题一条条的列举出来~
首先,此次情况进一步证实~李自辉确实活着!那么,他到底是否投诚?如果是,是在什么时候?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另外12名赤卫队员被枪sha,他为什么却活了下来?
其次,王西轩在新阳县城公开活动这么久,李自辉不会不知道!他去棺材铺之前蒙面,说明他清楚棺材铺是王西轩在打理,他怕遇到这个昔日同窗~之所以蒙面,就是防止万一跟王西轩直接面对面时,不至于暴露自己!但是几年以来,王西轩以及家人却安然无恙,说明李自辉并未向石万才、宋大头告发~这是为什么?这是必须弄清楚的一个谜!
假如他当初被俘时就已变节,以他的智商,当时不难判断老鹰沟赤卫队“失踪”的那一个人是谁?为什么没有告发王西轩?难道仅仅因为他们的同学情谊?那么,他跟郭凤山情谊不深吗?老鹰沟赤卫队秘密营地到底是如何泄密的?~又是一个谜!
另外,现在国共已经合作抗日,共C党的斗争对象已经不再是地主、土豪;只要是具有爱国思想,拥护、支持抗日的地主、富豪,都是统一战线的争取对象!在这一战线下,李家作为新阳望族,显然已经算是统一战线上的人,肯定不属于斗争对象!
而且在上次双十二“餐叙”的时候,范振先已经向李自林发出了“详谈”的约定,且李自林已经答应!
在此基础上,分区认为~可以找恰当的时机,直接找李自辉,当面质证!
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到了该彻底揭开老鹰沟赤卫队惨案谜底的时候了!
(3)“拜访”
由于分区专Y公署和新阳县抗日民主Z府同在一地办公,机构重叠、人员不足~
1938年7月,关中分区决定撤销新阳县委,新阳所辖的五个区直属关中分区党委领导;新阳县抗日民主Z府和关中分区Z员公署合署办公,专署各科代行县Z府各科职权,席书记下兼新阳抗日民主政府的书记、县长职务,范振先作为一般干部,协助县长工作。
会议决定:寻找合适机会,由暂时“赋闲”的范振先跟独立警备大队的王永祥出面,带领赵铁娃的一个特务小组,共赴凤凰山庄,一起“拜会”李自林!
……
经过研究,范振先觉得:在李家大丧期间,上门追究一段历史公案于情不合,还有可能引起不快,适得其反!
一般而言,按照新阳风俗:尽七不过,重孝不卸!
……
尽七那天,全家孝子孝女、子孙后代要到亡者坟头吃一顿简餐,然后才可脱下重孝孝服、盘起垂吊的孝纱……
算准日子,范振先、王永祥、赵铁娃及三个武工队员一行六人,身着黑色便服,早早在李家大院附近等候~
待李家上坟的人回来,范振先等人迎了上去~
“李大掌柜,范振先特来拜会!”
范振先双手抱拳!
“哦?范先生!您今天兴师动众、光临寒舍,有何指教?”~李自林脸上隐约露出不悦!
“李大掌柜,请恕冒犯!闻知今天是令堂仙逝的“尽七”忌日,我等也是专程前来拜祭的!”~性格粗豪的范振先尽量寻找合适的词语表达!
“拜祭?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也好!既然范先生来了,那就里面请!”~
李自林把范振先一行领进李家城堡的东院客厅…
李家城堡里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烛的味道~
“既然来了,请让我们给老妇人上一炷香吧!”~范振先用征询的眼光看向李自林!
依然头上缠着孝纱的李自林冷冷的说~
“无此必要吧?范先生来寒舍,只怕不是来进香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诸位携枪带刀,只怕会惊扰了家母的亡灵!”
“李大掌柜不要多心!我没有带任何武器!与我同来的其他人员可以不进香堂,我只一人敬一炷香如何?”
“既然范先生诚心诚意,李某若再拦挡,恐怕就是不大识趣了!范先生,请!”
李自林亲自带着范振先去了香堂…
临进香堂之前,他低声吩咐一个家人~
“赶紧去告诉老太爷!”
……
敬完香,回到正房客厅,李自林招呼众人落座…
范振先和王永祥一起坐下,赵铁娃和三个武工队员如四尊罗汉,分左右站在范振先、王永祥身后,背手而立…
吩咐下人上完茶~
“范先生,自上次餐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样一次会面!家母病丧,贵党代表亲临致祭,我李家上下,莫不感激涕零!然贵党之真实用心,鄙人也是心知肚明!”~
已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十几、二十来年的李自林,说话是软中带硬、滴水不漏!
“李大掌柜多心了!我驻新联络办主任代表我党和分区Z员公署及县委、县Z府前来致祭,是有感于李大掌柜拥护联合抗日的一片家国情怀!并非其他目的!还请李大掌柜不要误会!”
“哦!是吗?真要这样,那是李某多想了!”
……
这边正在不热不冷的说着话,一个戴着一副水晶眼镜、稀稀落落的头发全白、拄着一把雕漆龙头拐杖的老者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听说家里来了贵客,老朽特来会会……”
~老头子把手杖挂在手腕上,双手抱拳朝范振先他们微微一扬~
他还没坐下,就已经开腔了~
“诸位贵客是那面来的吧?”~老头子朝外指了指!
范振先和王永祥已经站了起来~
“想必,您老就是李家的老掌柜李老先生吧?幸会!”
“正是老朽!诸位先生不辞劳苦,远道而来,怕不只是来叙旧的吧?我李家好像跟贵党没有什么私谊吧?”
别看这李德贵已经年近八旬,说话可一点不含糊!
受到李家这种不冷不热的“待遇”也是范振先早有预料的事!
生性豪放的范振先也不得不收敛住自己的脾气~
“没想到老掌柜也是快人快语!既然老掌柜如此说话,范某也就不兜圈子了!”
“范先生但说无妨!老朽洗耳恭听!”~李德贵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范振先也不再绕圈子~他本来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对这种言语交锋,他最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辞令~
“恕我直言!想必两位掌柜已经猜到了范某来此的目的!我是为了几年前的一桩公案,想找李自辉当面了解清楚!”~范振先单刀直入!
“老朽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此事老夫心里是一本账!范先生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来!”~李德贵一副老于世故的表情!
范振先突然来了气~
“老先生,事关几十条人命,怕不是李老先生这副轻描淡写的说辞就能糊弄过去的!我也实话告诉老先生:共C党人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的!对待叛徒,我党的政策,也许老先生还不清楚吧?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杀无赦!两位掌柜应该也知道:李自辉曾经是我组Z中人,而且曾经身居要职!但是老鹰沟赤卫队惨遭屠戮,而作为赤卫队大队长的李自辉却在整个事件中独善其身!这难道正常吗?其他人都死于非命,为什么他却在被俘之后能安然无恙?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们整个事情的真实原委!”~
范振先这一通话,犹如七月的惊雷,震响在李家大院!
李家老少两代掌门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也都是识文断字、善于机辩之人,但是在范振先这个大老粗的一通话后,内心骇然如狂风骤雨~
“范先生,这里面有诸多误会,且听~”
李自林正想替父亲解围~
“误会?啥误会?你不会是想告诉我:Sha死我几十名赤卫队员是个误会吧?”
范振先声如洪钟!
赵铁娃几个也不失时机的把身上的双枪弄得“哐啷哐啷”的响~
李家父子刚刚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顿时被压了下去~
“范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犬子自辉,贵党恐怕误会了!”
李德贵一下子唯唯诺诺起来!
“怎么误会了?事件发生三四年了,如果是误会,为什么我们至今没有接到李自辉本人的任何声明、辩解?他为什么不归队汇报实情?老先生你如何解释?”
范振先连珠炮一样的发问让李家父子的额头渐显汗珠……
“范先生且莫动怒!此事说来话长!也怪老朽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并非犬子之罪!”
~天气本来就热,李德贵脸上汗涔涔的,急忙掏出手绢擦汗!
“老先生,请把李自辉请出来,我们当面问清楚!如果确实有隐情,我保证~我今天绝对不动他一根汗毛!”
范振先义正辞严!
“范先生,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自那天贵党代表前来奔丧,老朽早就猜到诸位会来,犬子自辉也早已不在家中,也不在新阳了!”
~李德贵狡黠的一笑!
“不在新阳?他去了哪里?”范振先急切的追问!
“恕老朽不能告诉诸位!我知道贵党的手段!事情虽然跟犬子自辉关系不大,然毕竟牵涉几十条人命,我怕贵党会对他不利!”
“李老掌柜,你最好告诉我们~他究竟在哪?如果一味逃避,只要他还在这个世上,我们一定找得到他!到那时,纵使你有天大的误会,恐怕也百口莫辩了!我这可不是吓唬两位掌柜的!”
范振先步步追问!
惶恐的李德贵抬眼看了一眼大儿子、如今李家的大掌柜李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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