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落到了公主手里。金枝玉叶回信说：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纳故时。姐啊，这针啊本来就是穿线用的，那针眼儿啊有啥穿啥；如今织得我一段好锦，就不去缝你那块破布啦！
王肃两厢用完了所有的表情包，亦无奈何。最后出笔钱，盖一座正觉寺，打发原配修行去了。谢姑娘，一路磕绊，满心欢喜，终至离散，你可知何为正觉！
巨额的财富和滔天的欲望是相互浇灌的。钱怎么可能比心思多。于此，我们似可得出结论：有钱人真无聊；有钱人不幸福；有钱人无真爱；越有钱越抠门；票子越厚实，精神越空洞。鸡汤读物讲的正是这些道理。
其实不然。北魏兴佛，仅洛阳城便有一千余座寺庙，“招提（寺宇）栉比，宝塔骈罗”。这些寺庙大多是有钱人兴建的，他们舍财盖庙全无半点吝惜。从胡太后而下，权贵阶层所建寺庙“争写天上之姿，竞摹山中之影”，端严毕备，宛若佛国。包括胡太后在内，很多人都是虔诚乃至狂热的佛教徒。
他们是有精神追求的。可惜，一方面渴求佛道，一方面贪鄙无厌，使信仰看起来更像一桩生意：我信你求你，给你盖房子塑金身；你保我趋福避祸，当更大官，发更多财。这与心性的修养和解放，岂有半点关联？
《洛阳伽蓝记》提到了禅宗祖师达摩，他赞叹胡太后出资修建的永宁寺精丽无双。赞叹归赞叹，却与了脱生死、得大自在这天下第一等事，并无必然关系。达摩祖师留下的最精彩的故事之一，是他来北魏之前与梁武帝的一段对话。帝曰：我修了那么多寺庙，可有功德？达摩对曰：
无。
杨衔之曾陪友人参访永宁寺，亦曾赞其精妙至极，世所未闻。十八年后，他重返洛阳，亲见历经兵劫的永宁寺又遭一场大火，尽归灰烬。
2015年初春，我千里迢迢奔往洛阳，费尽周折后，在一片麦子地找到了永宁寺废基。黄土高台之上，至今仍存烧黑的瓦石，像躲在历史门后的老人，一脸乌黑，一言不发。乡人送给我一杯热水，问道：你找它弄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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