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文哥不过是最近这几个月的事情,但是自从认识文哥,我每天都在觉得自己是傻逼和天才之间切换模式。
一直以来,我总是想和这个世界好好谈谈,不管这个世界美好或操蛋,我得先上了再说。
作为一个自认为和这个世界谈着恋爱的年轻人,我把所有的热血沸腾和躁动不安都用在了泡“世界”这个姑娘,怪她太诱人。
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常常会因为这段关系中的若即若离,貌合神离而心烦意乱。
和姑娘谈恋爱是个很有挑战的事情,她一会儿让你觉得自己真特妈有才,一会儿又发现自己是个傻逼。
文哥不是个姑娘,但是文哥拥有和“姑娘”一样神奇的技能,他时而把你抛到了天上,时而又把你踩在了脚底下。
搞不定文哥,就搞不定人生。
文哥出场的时候并无特别,平头加眼镜,身材和双曲线一样利落而节省空间。这样的工科男,去国内高校食堂里一看,就像在刷淘宝爆款。
即使是晃荡在香榭丽舍大街,文哥只不过是一款不小心出现在巴黎的爆款。
但是文哥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爆款。
从凯旋门溜达下来,文哥说:既然都来巴黎了,我想买块表。百达翡丽和江诗丹顿,买哪个好。
没人接话。
一群穷学生结伴出游巴黎,好几个人打地铺睡沙发住一套民宿公寓,不想混进来一个二代,都震惊不过来。
当然,更可能的是大家没听懂文哥在说什么,因为文哥的口气听起来就像,口渴了是去麦当劳买杯可乐还是橙汁?
没人告诉文哥选百达翡丽还是江诗丹顿,就像没人告诉文哥应该喝可乐还是橙汁。在做选择的时候,太陌生和太了解其实是一样的状态,要全凭自己任性。
但是一个二代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还没被腐蚀,发扬艰苦作风和我们一起打地铺,这绝对是社会主义思想建设做得好。
可是,我们的思想境界终究还是和文哥有差别的。虽然我早就意识到,人和人意识形态上的差距比物种之间还大。
但是,文哥是会让我怀疑自己的物种属性。
饭桌上一个妹子说想学个北欧语系小语种。
文哥指点她:北欧人口那么少,学了没点卵用。我告诉你,要么学法语,要么学西班牙语。法语搞定非洲,西班牙语搞定南美洲。现在非洲市场就缺小语种人才,你要是会法语或者西班牙语,甭管你学什么的,去非洲肯定吃香。
说话的时候文哥手舞足蹈,筷子满桌子飞,喷出的饭粒快脱离地球引力的抛物线轨迹,恨不得拐个90度的弯直接甩妹子脸上。
虽然妹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非洲,但是在文哥的指点下,妹子真的为自己想学北欧小语种的虚无想法羞红了脸。
哦,对了,文哥他爹就是在非洲搞工程的。而说这件事,只想表达,文哥是个很实在的二代。
但是,文哥还有更“实在”的言论:
我大一点之后经常找机会和我爹聊天,就是想从他那里套点资源,我就是要整合资源啊;
我以后要是创业开公司,一定不会雇女员工,过了25岁就没后劲了。找几个漂亮的前台就可以了,今天开了,明天立马能再招一个;
学这些个管理之类的社科课程除了吹牛逼有个屁用啊,做工程就是要你跟人家一点点喝好酒喝出来的…
爱和自由,平等主义,知识的力量,在文哥看来都是屁。
文哥的每一句话都实实在在地打着我们这群“天真单纯的“留学生们的脸。
我说,文哥我错了,我这个年纪的女生不应该满世界晃荡了。
文哥摇摇手:那不是,我感觉学姐你还是很特别的,你从小就优秀要强惯了,你这是特例。
我去,没挨枪,还被文哥“抬举”几句,荣幸还没来得及深感,文哥补充:毕竟年纪大了也不是你的错,赶紧能蹦跶几年就抓紧了吧。
但是,文哥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针对谁,他天生的骄傲让他的语言如巴黎秋天的雨一样,放纵不羁,不可预测,冷不丁地就拍你满脸。
文哥还是可爱的,他会吸吸鼻子,说:我可还是个宝宝啊。
宝宝这个词的意义被文哥进一步扩宽,我以为当王宝强被称呼为“宝宝”的时候,宝宝的柔韧性已经到达极致,几乎和二等价。但是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让你知道,语境永远没有边界。
你跟这样的宝宝没办法计较。
所以当文哥处在某个物种成长初期状态的时候,我是放弃了如跨物种般的对话的。
我想,我是搞不定文哥的。
文哥说:那没有办法, 这个世界的规则本身就是这样的啊,男人就是比女人有优势啊,你能改变?
是的,就像我搞不定这个世界一样。
之前网上有一篇很火的文章,说985,211的我们一无所有。朋友圈转载颇多,都是985,211的孩子,似乎不表达一下自己的贫乏于心虚便对不起985的头衔。
但是我知道这些985的学霸或者伪学霸们的心思,这个策略就像文哥跟我们打地铺一样,哭一下穷又不会真的穷,自己拉低的身段自己清楚弹性在哪里,再弹回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总要比被别人撅好,一不小心腰就被撅断了。
所以文哥从来不跟别人比富,要比就比谁更穷。
但是,这些年轻人对“理想主义”追求的傲气,就像文哥要买名表一样,满世界溜达的时候,是时时刻刻把这个心思揣在兜里的。
即使一时买不起豪表,也要有左手戴着江诗丹顿,右手挂着百达翡丽的底气。年轻人认为,追个理想就像追个姑娘一样,或早或晚总能娶到个老婆,甭管姿色如何,总有展现雄姿的时候。
所以,姜文说,要站着把钱赚了。围观群众拍手:帅,真特么痛快。
文哥不买英雄主义这套。
在老佛爷外面的温州牛肉馆里,文哥呼哧呼哧地扒拉着排骨面,抹了一把嘴角的汤汁说:“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天资一般的普通人,我雅思考了7次。”
“我不是个帅才,我顶多当当将才,指哪儿打哪儿毫不犹豫。”
同行的D哥说:那你得先找到你的伯乐,千里马常有。
文哥甩甩手中的筷子,汤汁又飞奔而出:我只需要一个机会。你比如说现在王思聪要是用我,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D哥问:怎么死心塌地?
文哥干脆利落地回答:像一条狗一样。
我忍不住放下喝汤的勺子,看了文哥一眼。
文哥扬起的手僵硬了一下,又马上挥舞起来说:对啊,就是像一条狗一样啊。你看周星驰的大话西游,至尊宝说孙悟空去取经的背影看起来好像一条狗啊,这就是事实啊。
不像条狗怎么去取经。或者说,不像条狗怎么成功。说完,文哥哈哈大笑。
这次,他没有在周围的人一片沉默后补充:“我还是个宝宝啊”。
那一刻,我也不认为文哥是一个宝宝。我突然意识到,一直把文哥当“宝宝”的我,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傻逼。
狗不是那么好当的,大声说出想要当一条狗,需要的不止是勇气。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最是各种不服的时候。名校生站出来说一句“一无所有”就已经戳到high点了,再往深了捅,那就是痛了。
没有人去戳痛点,“一无所有”的口号背后意思是,我本应该有点什么的,并且也会有点什么的。
至少,不用去当一条狗。
活了这么些年,我其实不太喜欢生活苦逼,现实残酷那一套。
有麻烦和不爽,那就拿起力气来,怼它! 干它丫的,一次干不过,就干它丫的两次。
实在迈不过去了,那就绕过去。大不了老子不跟你玩了。
但是,我特么就从来没想过,还有条路叫做,像一条狗一样地爬过去。
年纪渐长,我不再轻易愤怒和躁动。可是我承认,当我说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地时候,我之前是看不到像狗一样爬着的姿态的。
精英主义常常被嘲笑,但是精英主义真的是个好的自我安慰剂。光是这种姿态和光环就有无数人买账,前赴后继地跟着装逼。
就像名校精英生高唱一无所有,这是一种快意地装逼。
文哥不懂这些小情小调的文艺精英主义,他是处在“精英群体”里的一朵奇葩,愿意像一条狗一样前行。
然后他还把这种姿态展示给你看,说你迟早也要像条狗一样爬过去的。
他单纯的眼神里看不到你的退却和尴尬。
我倒是没有尴尬的,文哥的那一套不是他自己独创,社会上转悠一圈,这些仿佛才是主流。
这个世界就是,意识形态的多样性远胜于物种的多样性。
只是人们常常患有“物种高尚属性”的病。其实没有哪个物种比另外一个物种高尚的。
没人需要支持或者批判,怜悯也是多余。
这些文哥和“文哥们”都不需要。
大话西游的精华不是至尊宝的那一句:你看这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而是替身至尊宝搂着紫霞的那个胜利姿态。这种姿态一出来,莫大的讽刺和无奈。
我不懂文哥是看透了还是太傻了,我也不在乎。
但是,如果我看到真的有人像一条狗一样前行,收起胜利的姿态,就不枉和文哥相识一场了。
最好的相识,是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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