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香

文/圆善

午后，倚窗读书，春暖人渐倦，于客厅来回踱步，神志始终无法清醒，于是决定就着淡淡暖暖阳光出门透气驱困，好像从未于这个时段出来闲逛过，大多的散步均是晚饭后独享浓重的夜色。

兴许能正大光明见到别样的春日了吧。

江南小镇早已偷偷绿树成荫姹紫嫣红。漫步于宽阔整洁的马路，精神豁然开朗，这个时段的闲适与安静，真好。

高大的香樟树俨然是这里最为繁荣茂盛的风景，它们张开引以为傲的巨大身躯，四季常绿。若登高望远，房屋与马路必是樟树碧色海洋中隐隐约约的点缀。除了作为重要的行道树之一，香樟在绿化界好似一支不可或缺的主力军：各个小区的主干道，各个学校单位，村落的家家户户，村民的自留地，乃至默默无闻的角落，总能遇见它们魁梧的身影，像守护人们吉祥安康的一只只雄狮，盘踞一方土地。

看样子再过几周，春风劲拂，便到樟树旧貌换新颜，四散的枝头纷纷冒出鲜嫩新芽，陈年的老叶开始如一群群煽动万千羽翅的蝴蝶漫卷天地，他们在马路上自顾自地聚集起来兜着圈玩耍，车辆疾驰，风浪又带它们一起站立着奔跑，千军万马般起舞，壮观极了。

疯玩了一天一夜，清晨的马路祥和宁静，只见保洁阿姨辛劳的身影，部分柔弱而不幸坠落的新芽也随着落叶一起归为尘土。

待到五月，江南的繁花花期仍在任性持续，鲜有人会留意这些不起眼的粉黄色樟花，它们小小的密密的，带着淡淡清香，隐藏于樟叶错落间，尤其逢上雨水，树下纷纷落起温柔的樟花雨，美不胜收，并不亚于如雪的樱花，如蜜的木樨。

临炎炎夏日，你便知道樟树如盖的好，它们的浓荫给过路人带去无尽清凉。总觉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的就是香樟树，在我印象里，樟树是没有“小时候”的，大概它的高大太平凡了，平凡到永远是高大的挺立。

而此时的樟树上下，正是它们未来巨大的缩影，也是它们最小时候的样子，马路边掉落了一地的香樟籽，铺洒在树下满满一片又一片。行人多处，早已踩出一小滩一小滩污迹。行人稀疏处，它们在阳光下圆滚滚，乌溜溜，如一颗颗黑色水晶小丸子，甚是可爱。我走过时，尽量绕开它们，不想听它在足下连环碎裂的声音，以及“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没必要看到。

望着滚落了一地的香樟籽，它们如今无人问津，自由来去。回想起母亲当年特意出去采摘它们几蛇皮袋的苦日子，拿回家埋入翻松的土里，好生照顾出小苗，分棵种植，待长上几年一指粗，便可以风里来雨里去叫卖，供我们读书吃饭～～～

对香樟树的情感，兴许就是朴实的故乡情吧。

若是遇动土挖掘或修枝剪叶，它散发的浓郁清香，根本无法抗拒。父母那辈人结婚，条件好些的随嫁品中必有一个精致体面的樟木箱，衣物字画收纳其中，防虫防蛀，防湿防霉。

反正我没见母亲的“女儿箱”。

2020.3.13

香樟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