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胆小的不象话,不敢坐一切有轮子的东西,奶奶忧心忡忡说:长大后就在本村找个好人家算了,出不了门的。
有一次跟二姐玩了生产队里废置在那的皮轱辘车,回家后极其兴奋说,妈我今天都坐车车啦(老家方言音chacha我口中的是tata)!可怜妈妈并不领会我的喜悦,瞪大眼说娃你再说一遍坐什么了,我说坐车车(tata)了,妈妈转身对一旁的奶奶说,坏了,这孩子大舌头,咬音不准。
好象妈妈得出的结论说我的舌头宽,真惊奇当时我那么小就有那么敏感,就记心里了,任随后而来的哥哥姐姐威逼利诱,再也没有人能从我嘴里套出这两个字,我说:我知道,我的舌头宽,所以我不说。现在的我任你明提暗示,只要不点我姓名,才懒得理你说哪个。
关于我大舌头的传说就局限在妈妈所掌握的那个孤证里,我太注意了,大家对我较统一的评价是说话的节奏很缓。
长大后我更努力得让自己去接近外面的世界,那年在上海参加一个短期培训,翻译郑老师说,刘,前面几期都有你们那边过来的,你比他们普通话说的都好,你的口音和他们一点都不象,没有那么浓重。当时我真激动呀,最想的是让我妈来听,当年她一定搞错了些东西。
去年在大连,游艇上对面一对母女看去恬然,儿子不懂理频频冲撞,我满怀歉意搭讪:姐姐哪里人。她说江苏,言来语往,她说你来自南方的吧。我说没有,我山西,很地道的北方人。她说口音没听出来,倒觉得很象我们那边的。妈妈听不太明白外地人的普通话,一直很费力的看着我们,晚些时候她会问我都和人家说什么。我说妈呀,她说我普通话说的好。妈妈则一脸信服,这一路带的妈妈和儿子,我是主心骨。
同学们在一起闹,有几个外头回来的说话间夹了不地道的口音,说是家乡话说起来有点不顺口。我说不妨,大家都能听得懂,若不然就都说普通话以避免沟通障碍。边上一嘴刁的说我,你做什么鬼,连个晋南都没出,就末把你当成外头人,也要撇腔拿调咬舌头。
句句锯心,最后一句如醍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多少年来症结所在:南方人说普通话,我们这边听起来归结出那人都是咬舌头,而我的先天不足却和他们是浑然天成!
哈哈哈哈,我大笑。大家以为我自嘲,我恰恰就是在自嘲。
这次回去有人说,网上聊时你嘴巴子那么利,怎么大家脸对脸时你还怯场,我说我在饭桌上光吃饭;他说好。我说人要自知,扬长避短;他说越好。他却不知好在哪,因为我就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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