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市的地窝堡候机延迟了四个小时,空中又飞行了五个半——从乌鲁木齐到上海虹桥,我这趟旅程还真是有点儿折腾呐。
我刚从高铁南站下来,人还没走到旅客的出口,便接到住在新疆石河子大学旁边王东章的电话,邀约我一起见面好好唠一唠。只可惜我已经回来了,心里还是蛮憾憾。五年前我们下学后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在苏州北站,时隔多年我们天南海北的住着,人虽不见但从未失联,如此这番,猛然间的邂逅,在二楼的候车厅,当时我揉了不止一次眼,一边迎上前一边使劲的盯着他看,直到东章也感觉到了异样,恍然抬头看向我。于是两双手就紧紧相握,倏尔又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瞬间放松了,就像两个农夫,蹲在田头说庄稼,随随意意,特别的感到亲切。这次在乌鲁木齐我呆的时间很短,并没有主动联系他,想着我在这十月底还要来一趟乌市,再与他联系不晚,到时我会多住些时日,一定要和他好好的喝上一杯,弥补下这次的缺憾!
《兰亭集序》中说:“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相知的友人中,不少看上去是“悟言一室之内”,其实内心都“放浪形骸之外”。很喜欢这样的气质,温馨的神色里,燃烧着生命的真情。这真情来自走出陈陈相因的世俗惯性,不求社会的掌声,不求人上人的心理满足,只是简简单单做自己喜欢的事,为世界添点儿新东西。这样的友人都是“四不像”,当官的不像官,当教授的不像教授,当老总的不像老总,当农民的不像农民……确实应该这样,身份远远小于人本身,一个真实而丰富的人,哪里会被一个小小的职业身份定义呢?
仔细体会,最好的朋友都有些“远方”的气息。什么是远方呢?绝不是空间的遥远,远方就在身边。梅特林克的话剧《青鸟》里,代表幸福的光最后说:“我不像水会发出声音;我只有人根本听不懂的光亮……你们别忘了,在每一缕散布空间的月光中,在每一丝微笑闪烁的星光里,在每一片喷薄而出的曙光中,在每一道点燃的灯光中,在你心灵美好明晰的思想闪光里,我都在跟你们说话。”远方就是照亮,看到思想的远方,情感的远方,行动的远方,价值的远方,原则的远方。
法国雕塑家罗丹说过一句我深藏在心的话:“这个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1877年,他创作了真人大小的雕像《青铜时代》,这个雕塑还有一个更感性的名字——《初醒的人》:一个男人被强光照亮了,他惊异地望着,右手怔怔地抓住头发,左手握着的木棍支撑着身躯。评论家说,这深深表现了原始人走出森林,看到无垠世界的震惊和觉醒。这不但是人类进化的原点,而且是人生最美好的一刻。生活太需要这样的发现,需要不断地走出禁地。
社会交往中,初见一个人,自我介绍的头衔越多,和他的距离就越远,那入世的荣耀,和心之所愿格格不入。有时候和一个人相谈,看他或她那么努力、那么自我肯定,暗暗为之叹息,因为一切都在现实的价值体系中。语言似乎很生动,思想模子全是陈旧的,犹如果戈理所写的“套中人”,给人极其沉闷的封闭感。很想给他或她送一座《青铜时代》,然而总是欲言又止。这是一个多元的时代,不同的维度之间,沉默是最好的品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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