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幅并不算长,却写尽了人间炎凉,短短的三幕话剧,几十年的荣辱兴衰尽在不言中。

第一幕:清朝末期慈禧当政维新失败,谭嗣同等一当进步之士被问斩。老板王利发从父亲手中接过裕泰茶馆,靠着老主顾们照顾以及自身的精明经营,茶馆生意还算不错。茶馆人来人往,可有一件事得时刻注意,那就是茶馆挂着的那四个大字——勿论国事。稍不一留神,可能就因此掉了脑袋。这一天,老主顾常四爷和他的朋友松二爷照例来茶馆喝茶,他们穿着绫罗绸缎,别着样表一手端着鼻烟壶,另一手提着鸟,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有身份之人。常四爷为人正直,愤世嫉俗,和老友交谈之下祸从口出来了一句:大清要完,就被正在茶馆的当差的宋恩子吴祥子捉去了官府。给人说媒拉纤的刘麻子今天也在这里给宫里的庞太监买媳妇,流年不利,京郊贫农康六家中已无法维持生计,无奈之下他10两银子就答应将15岁的女儿康顺子卖掉,小姑娘看到买主是个太监当场晕了过去,而庞太监只冷冷回了一句:我要活的,可不要死的。
这一幕是晚清时期,八国联军烧了圆明园,清政府苟延残喘,京郊的贫农们已经一天吃不上一顿粥,难民也随之增多。而北京城原有的权贵阶级此刻还处在安全范围,茶馆内喝茶唱戏斗蛐蛐儿仍然是他们的一大乐事。在宫中太监和乡下贫农间说媒拉纤的刘麻子这时候生意兴隆,给人看相算命的唐铁嘴却有些落魄。

第二幕:袁世凯死后,各路军阀势力互相割据。和裕泰齐名的老字号茶馆德泰,广泰,天泰先后脚都关了门,裕泰茶馆却依然屹立。老板王利发结合时代需求,积极改良,前部依然卖茶,后部改为公寓,租给大学生,这个年代能念大学的必定是家中富有的,他们的租金总能按月交上。因为如此即使炮声不断,裕泰茶馆明天要重新开张了。不过还没开业,王老板已经打发了三波人,都是吃官饷的。这个年头光靠官饷那是远远不够的,你看宋恩子吴祥子又出来抓人了。不过这次他们和王老板达成了交易,也就“包月”之法,每月一号王老板将意思送到,他们就省得来抓人大家也就都避免了麻烦。民国时期,封建旧势力就不那么管用了。庞太监生生被他的侄子们饿死了,康顺子和康大力也被轰了出来,投奔了裕泰茶馆。旗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常四爷和松二节均不复旧日风光,曾有“铁杆庄稼”的常四爷如今以卖菜为生,松二爷身上也十分破旧,堪堪只能温饱。如此一来,靠给八旗老爷们、宫里太监们前线拉煤的刘麻子就过得有些惨淡了。今天,他又出来接活了,给两个逃兵找老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这现大洋没见到,反把脑袋掉了。原来宋恩子吴祥子本来正愁无人可抓,一见到这两逃兵就来了生意,门外正逢有“大令”经过,逃兵与宋恩子吴祥子达成一致,给出一半现大洋,就保他们平安。刘麻子就这样被宋恩子之流报为逃兵,被当街咔嚓了。
民国时期,各路军阀争夺势力,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老百姓的日子却更加苦了。外忧内乱,折腾的社会畸形无比,难民四处可见。勿论国事的字更大了,炮火下,人们还在苦苦坚守,这什么时候才能喘口气儿呢?

第三幕:抗战胜利初期,国民党特务和美国兵在北京横行时期。裕泰茶馆已经大改了样,只能勉强维持,处处显着暗淡。在勿谈国事外又新增了茶水先付的纸条,这句话对开了一辈子茶馆的王掌柜来说,说着都烫嘴,但不得不说。第三幕中有两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场景。一是常四爷,秦二爷和王利发三人最后一次相聚,此时松二爷已经去世,棺材还是常四爷给他化缘得来的。曾经的八旗子弟到终了连个棺材都没有,实在令人唏嘘。三位老人均经历过繁荣,如今共同出于窘迫沧桑之境地,他们没有等来光明,却等来了生命的终点。他们按照旧时出殡的规矩喊起来,那份悲壮令人动容。第二个印象深刻的场景仅仅是一句话——报告处长,他也不知怎么上了吊,吊死啦!这话说的是王老板,当了一辈子的顺民的王老板,每天点头作揖谁也不得罪,紧跟时代积极改良,如此这般,还是无法保住他的茶馆,在茶馆被霸占之日他安排好家长人后悄然上吊。他的选择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老百姓内心的风骨,他宁可与茶馆共存亡绝也不接受“沈处长”之流的施舍,他死的有尊严,死的令人敬佩。
王老板的死很突然,几乎是看到那行字的瞬间我才真正明白他内心的不甘和愤懑。仔细一回想,他的死又是有据可循的。作者在前面已经铺好了伏笔,比如王老板回小唐铁嘴:“万一我下半天就死了呢?”,再比如三位老人共唱“一百二十吊”,或许那时候,他已经决定了吧!
小小的一方茶馆,仿佛是一个窗口,从中清晰可见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中国缩影。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各方势力对抗更替,各种各样的人物在茶登场,一代人老去,新一代的人接替,可日子却没有始终照他们所希望的样子好起来,他们的一辈子都处在战争的笼罩中,都处在权贵势力的压迫中。现如今的我们只能透过文字来幻想他们所处的困境,对他们表以同情,可那些苦不堪言的岁月他们是一天一天捱下来的。有些东西,永远不应该被遗忘,知史以明鉴,查古以致今,身处21世纪的我们享有着安稳太平的生活,也要居安思危,牢记落后就要挨打之理。
茶馆已随着那个年代缓缓落下帷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