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影片本身已经封神,豆瓣评分高达9.0分。
专业的编剧和导演充满节奏感地讲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笑点泪点恰到好处,且题材敏感,确实难得。
但其中某些为了赚取观众同情的刻意设定却有失公允。
真正打动观众的并不是主角的无私奉献,更深层来自于观众们对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白血病患者的同情。
而为了矛盾的张力,在影片中把救命药杜列宁的生产厂家瑞士药企描述成了毫无人性唯利是图的吸血鬼形象。
一面是资金雄厚却高价卖药的资本金,一面是自己生活一团糟却甘心付出所有的患难病友。
观众就在这种对前者的愤怒以及对后者的感同身受中被深深地打动。
但是,二者的道德高下果然如此么?
如果说影片原型陆勇自己作为白血病患者与大家一起想办法购买便宜药物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患难与共、甘心付出,电影中徐峥出发点却是“进五百卖五千”的可观暴利。
电影中徐峥扮演角色的原型陆勇是一位企业家,2002 年他被医院诊断患上"慢粒细胞白血病",骨髓移植需要配型,只能先吃药,稳定病情。那时瑞士格列卫(影片中的格列宁)临床效果好,但十分昂贵,一年光吃该药花费就要近 30 万元。2004 年,陆勇意外获悉印度有仿制格列卫,如果吃这种药一个月仅 4000 元左右。他通过药瓶上的信息联系上了印度方面直接购买仿制药,并在qq群中联系到更多一起购买的病友,其间陆勇只是利用其英语和财务知识无偿为大家服务,因此在2013 年陆勇被沅江市检察院以"妨害信用卡管理"和"销售假药罪"对陆勇提起公诉后,最终检察机关撤回了对陆勇的起诉,法院也对"撤回起诉"做出了裁定。
而影片中徐峥以十倍利润大赚一笔,且后来停止生意也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在“王院士”报警相要挟后与其达成协议。
以徐峥后来有钱开制衣厂来看,当时王院士履行了他“每年利润100万,给你两年利润”的承诺。徐峥的良心发现是最后好友自杀后才真正开始的。
原型与角色在出发点上有根本不同,而影片在氛围上却把他打造成了贴钱为病友谋福利的大善“药神”。
按这个设定,最后徐峥也只有被抓才合理,否则试想在现实中他不被抓,能一直持续的办企业赚钱来补贴为病友送药的缺口么?
另一点不妥,瑞士的药企在片中完全是一个反面形象。
可现实中,瑞士Ciba Geigy公司(现属于诺华集团)从上个世纪80年代就投入大量人力财力于慢粒白血病药物的研发上,经过几十年奋斗,2001年正式获批问世。
影片中故事发生在2002年,也就是格列卫刚刚上市第二年,企业肯定还没收回大量前期成本。
因为资金缺乏而从印度购买药物是无奈为之,但把瑞士公司描述成唯利是图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财团却并务必要,且对这家为人类抵抗癌症做出巨大贡献的医药公司来说更不公平。
反过来说,这种走私或未经授权的山寨仿制药品在道义上绝对是不值得推崇的。
说到山寨手机、山寨汽车大家都会鄙视或至少不会歌颂,而因为涉及到群众生命的药品时,大家自然地站在了弱势的一方。
我也跟大家一样,希望印度的仿制能一直生产,而徐峥的走私一直不被发现。但我也知道,这种持续也只是不必如影片中那般歌颂的侥幸。
知名记者王志安在看了影片后发微博说:
感觉这部电影应该看盗版,才是对创作团队的致敬。看正版感觉亵渎了这部电影的精神。
紧接着他又透彻讲出了片中故事真正的矛盾所在:
药品专利制度是目前我们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保护创新的机制,和许许多多优秀的制度一样,它当然有代价。它的代价就是在专利保护期内,原研药的价格非常昂贵,那些贫穷的患者很可能负担不起药费。对于癌症药物来讲,他们看起来就只能等死。
虽然对于新药研发来讲,这是一种帕累托改进。它是在没有妨碍任何人利益的情况下做出的一种改进,有钱人能够支付的起药费,获得了救助的机会。但穷人的患者却并没有因为药物的发明而变得更差。在专利保护期内,原研药厂获得超高的利润,这种利润是一种奖励,奖励更多的药厂投入人力和无力研发攻克各种绝症。一旦专利保护期到期,药价就变得非常便宜,穷人也用的起。最终这些治疗绝症的神药,成为人人普惠的大众廉价药。
但公众的心理却不这样认为,在没有药可以救命之前,人们普遍会选择认命,但当了有了药物自己买不起之后,却更倾向于认为自己是被金钱剥夺了求生的机会。这个机会自己本该就有,是一种天赋人权。
是的,这不仅仅是无良药厂作为我们道德控诉的靶子就能回避的问题,这是一个深层次的制度问题。
《吕氏春秋》中的经典故事《子贡赎人》可以给我们些启示。
孔子的弟子子贡出国游历,见到一个鲁国籍的奴隶,便自己出钱将他赎了回来。按照当时鲁国的规定,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凡有人能花钱把他们赎回的,可以到国家报销赎金。但子贡赎了人却不愿接受国家报销的赎金,一时在鲁国被传为佳话。子贡赎人而不肯要按照法律应得的奖金,孔子却反对这种做法,说:从此不会再有人替鲁国人赎身了。
你不领赎金是品质高洁,那别人再去领不就成了道德低下了么?既然如此,领不了钱,愿意无偿救人的自然也少了。
回到药物研发领域,作为以营利为目的而存在的企业,如果投入几十亿研发,最终只能低价售卖产品而无法营利甚至收回成本,谁还有动力在科研上继续投入呢?
如果一个事情某人只谈道德不讲利弊,请他尽量滚远些。
徐峥不是药神,这个投入巨资研发出高效抗癌药物的诺华集团才是真正的“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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