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的童年,就像逝去已久的一个梦,黑白的,遥远又模糊。
之所以是黑白的,因为童年时光对于我来说,充满了灰暗、忧虑和愁怅。遥远又模糊的原因呢,大概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那段时光。童年的记忆碎片有很多,但似乎并没有特别闪光的部分。最多的大概就是那时常常期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就会有力量,有能力,可以跳出那个灰暗的童年。
我是个80后的女生,老家在苏北一个农村, 从小上学就在离家大概1 公里远的村小学。我们那儿是平原地区,区域功能划分很清楚,农田全部连在一起,村民住房按顺序连成一片,民房和农田通常有一条河或一条渠相隔。从家里到学校有两条路可以走,连片的民房门前就是一条笔直的路,这条路通往国道的公路,小学就在国道的边上。另一条是靠农田较近的乡间道路,两条乡间道路中间是一条灌溉的沟渠,渠上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水泥板搭的简易小桥。那时这些农村的灌溉渠没有做水泥防渗透保护,就是一条土渠。这条路和村落前面那条是平行的方向。我家住得离农田比较近,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走这条路上学。冬天农田不需要灌溉,渠里湿润的土就会被冻结,我经常一个人在渠里走,两边高高的坡正好挡住呼呼咆啸的寒风,比在路上走要暖和。春天时,这条灌溉渠底的冻土经过太阳温暖的照射,会变得松软,踩在上面真的像柔软的地毯。我一直在那条路上走了6年,一年幼儿班(就是学前班了),5年小学。
在我的记忆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我独自经灌溉的这条路往返于家和学校。但是也有些时候大概出于社交需要,我会绕路和其它同学走村落前面那条路,那副景象经常是一伙人一边走一边聊各种学校的事,在他们中间安静聆听的小孩就是我。有一个春天的午后,记忆中那天太阳很大很暖,一群高矮不一的小孩从灌溉渠的这条路去上学,我仍然是他们中比较安静的那个,由于学校条件不好,我斜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要带到学校去用来上课时坐的小板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走着走着,我就落单了,一个男同学的已经上五年级的哥哥跟我走在一起,他还问我要不要吃糖……然后我就被他按倒在一座小桥下面,他手忙脚乱地解我的腰带(我的腰带就是用布做成带子系个结),那小桥底下虽然是干涸的,但是有很多小石头,硌得我难受。我一边嗯嗯叽叽地叫,一边抓紧自己的腰带不让他解。上小学一年级的我,当时被吓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事情,心想完了,今天肯定会死他手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腰带已经被他解开了,我还抓住不放在挣扎,他突然停下来了,还威胁我说不准告诉任何人。我赶紧爬起来,一手抓紧已经被他解开的腰带,一手拿着自己的小板凳,逃似地跑到路上。这时我才看见,原来远方有个大人慢慢走过来了。那个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我都完全没有印象的一个影子,他成功地避免了一件会给我造成重大身心伤害的事件发生。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内心都充满了恐惧,唯恐看见我同学的哥哥,再也不敢落单一个人上下学了,必须要和别人一起。也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这件事,小时候是不敢,长大了已经没必要讲了,随着时间的冲刷,渐渐斑驳、破碎。
那个同学的哥哥跟我是一个村里的,他家离我家也不远,恶心的是,由于我和他弟弟是同学,二三年级时还到他家玩过。他好像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了,而我不断在外求学、工作,和家乡的人几乎没有任何互动和交集。
多年后的一天,我从外地回家看望家人,在和我妈闲聊的过程中得知,那个当年差点性侵了我的人,在外打工时已经工伤死了,才三十几岁,留下老婆带着儿子。听了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然后平静地跟我妈讲述了小学一年级时发生的那件事。
至此,这件事随着当事人之一的消失算是完结了吧。还好,长大的我终于有了力量,从灰色的童年中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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