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入霜降

一夜细雨，不大但能听到窸窣的声，在窗户上轻轻低语，一声声一声声。

晨起，雨依旧，气温果然下降，轻轻推开满是雨丝的窗，迎面是深秋的气息，吸一口凉入心脾。

几株苦菊花已经尽了，剩下绿的叶子一边也已经泛出黄来，放眼远去，城市街道后被雨淋后的色彩显得暮色了许多，再也难觅春夏间雨水映出的反光。

雨也老了罢，细细密密，将总有诉说不完的心思铺展在天空中，仿佛在网一个知音。

走在老城区的街道上，从我后面跑过去一对少年情侣，手拉着手在这个气温里居然还穿着短裤，我想起那时我也是这样，在青岛寒冷的天气里穿一条单裤从中山路跑去了栈桥，路上有好几个人对我眼光怪异，大概似我现在的眼光吧。

当年我母亲经常在耳边叮嘱，脚下容易生寒气，多穿一点暖和老了不会生病，你看张家伯伯穿保暖服了，你看李家阿婆穿上背心了，等她唠叨完，然后趁她不注意，我偷偷脱了秋裤，一个人出门到好远的地方，即使被风雨吹打，也总以为自己年轻扛得住。

现在回头想想，那些年的日子就如这细雨一样，落就落下了，除了自己能够断断续续想起，又有谁会留意呢？等到韶华不在，常常自怜回忆和叹息，以上帝的视角看清楚了来路和每个岔路，如果再来一遍还会这样选择吗？

秋天的雨就像一杯陈酿，最容易让人上头，晕晕乎乎中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相逢或者离别都是进入角度不同，我看见枝头一片叶被雨珠挂满，承受不了重量而掉落在街道上，是雨珠不想老去要拉住树叶，还是树叶无可奈何承受不了雨珠？生命总是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疑问，然而最后的轨迹都是一样的。

很多时候，对于生命的提问总要自己去领悟，一个人不能如春花绽放但却可以选择秋叶般的精美，那些少年心志与身相伴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无奈让我们学会了妥协，我们会在窗前捧一杯茶一个人静静聆听落雨的声响，这也是人生的智慧。

我现在特别关注节气，这霜降的日子里，就会很自觉地添加衣物，一边心想我终于活成了张家伯伯李家阿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