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早晨,我醒来再也没有睡着,鸟在窗外叫着,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天气已经渐渐变凉,我想起了你。
这是快接近九月的一个早晨,五点多钟的早晨,我想起了毕业那年的夏天,你风尘仆仆从北京赶回来,恋爱加上长途跋涉让你的脸憔悴不堪。
那时我们都被“求不得”所折磨,拼命地追逐爱情,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不适合的感情中去,弄得遍体鳞伤。
我在偏僻的小镇,你在辉煌的大城市,现在我才想到你次次打来电话诉说的时候,我这边早已经进入安静的夜晚,而你那边,日夜灯火通明。
是不是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我们走不远了呢?
我想不是的,其实我心里还算清楚,我们真正的疏离是从我生下孩子开始的。
我成了那个整天只知道说孩子的女人,我倒是控制了主动提起老公的次数,但孩子,这个给我带来不一样世界的孩子,我忍不住不跟你分享。话说回来,那时的我,除了跟你提起孩子,还能提起什么呢?
彼时,我们虽在同一个城市,你在繁华的西直门做着国企白领,我住在丰台区服装批发商最密集的大红门,做着淘宝客服。
我还把自己卖的衣服挑好看的颜色送给你,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你只穿品牌店里应季的新品,你也把自己穿了不合适的衣服送给我,有一条牛仔包臀裙真得好看,我一直穿到它磨破。
我喋喋不休地跟你说女儿的一切,你也总是积极地回应,你给她买玩具,出去旅游也会给她买好看的小裙子。我把自己以前买的关于对外汉语的资料寄给你,顺便加上老家的贡糕,其实你也不爱吃甜食,但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我能有什么送给你了。
17年的冬天,服装市场大部分被关闭了,我们从丰台区搬到了大兴区,离你更远了。有时候说好了见面的,但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倒地铁需要两个多小时,就这样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时局动荡”,我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写出那半年的生活。八月份从一所公寓搬到另一所公寓,原来住的公寓每一面墙上都被画了大大的“拆”字。
十月份,我们在打包发货,正好被来检查的人看到,第二天勒令我们搬离。附近当初就已经看过了,没有可出租的公寓,住宅小区昂贵的房租我们也不会去无法负担。
和房东好说歹说,换了另外一间见不到阳光的房间,房租比之前多了一千,暖气也不太热乎,不过有地方可以住就很不错了。发货打包变得小心翼翼,时刻注意着有没有人来检查,多余的货放到衣柜里藏好。
养的植物倒是有点挑环境,跟了我两年的桂花就在那时枯萎了,先是叶子发黄发干,接着一片一片掉下来,有一天我想去给它浇水,它的枝干已经全黑了。
我一直留着它直到我离开北京,它就在窗台上,不暖的暖气旁边,无论是早晨还是下午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你大概不会理解我们那时候的处境。你那时出入明亮的写字楼,四周都是高知分子,你也在努力地学英语和其他技能。你的这个朋友我却挣扎在住房的基本线上,看起来被生活所累,毫无理想追求。
我当然不能妄图揣测你的想法,但的确是我和你没有共同话题了。
十二月,我们回到了老家,忙着开自己的服装厂。下了很大的雪,幼儿园的校车出了状况,死了两个小孩,我跟你说小孩很可怜,同时失去两个孩子的父母太悲惨了。你说是因为孩子的父母当初不努力,所以才让小孩处于那样的境地里。
我无力反驳,努力学习、努力读书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是,总有一些是无力更改的。
“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一个人他命运悲惨并不是他不努力这么简单的理由就可以解释的,我现在依然这么觉得,并不是为不努力找借口,而是客观的许多东西存在着。相对于冷静地批判,我更喜欢一个有悲悯之心的人。
后来,我的朋友圈好久都没有出现你的状态,才知道你把我删除了好友。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又隐约觉得有点意料之中。
我们没有共同话题,有些是非观上又有着截然相反的态度和观点,怎么继续做朋友呢。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挂念你。即使我们也没有可以共同讨论的话题了,我依然注视着你,在成长的岁月里,是你陪伴了我。
但如今,我渐渐明白,我们生来就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短暂的相拥取暖、相知相伴,那是上天安排我们去见不一样的烟火。
其他的现在已经无需多言,无论怎样,我都祝福你。我知道,你也会祝福我。祝愿我们在这个世界不同的角落里坚持自我,活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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