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陛下又赏赐给我很多的金银珠宝,外面的人都叫我家’金窟’。”郭况手捧香茗,眼睛直直的看着郭圣通。
姐姐自从被奉为中山太后,移居北宫后,再也不比往日的劳心费神,只是每天养花品茗,偶尔看几个伶优唱歌跳舞,再就是读一读诗歌,偶尔唱上一两句,倒也充实。
只是,她再也没有谈起过皇帝了。
“是吗?那是天恩,你受着就是了。”郭圣通淡淡的说道。
“功臣良将那么多,我自己又能有什么不同呢?说到底,这都是陛下怜惜姐姐,怕姐姐受委屈……”
“阿况!”郭圣通喝止了弟弟,“二十几年夫妻情分已经过去了,以前是我不知进退,我现在这样不好吗?他就是喜欢那些虚伪冷漠的人……”说着,眼里泛起了泪光。旋即,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陷入一阵沉默。
自从废后昭令颁发后,郭圣通很久很久都没能打起精神。
“皇后郭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
这些话在无人的深夜,一遍遍回荡。郭圣通头脑里空空的,悲伤,委屈,愤怒,无助,好像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刚传来废后昭令时,她恍惚游走在宫殿间,事务交割,人情冷暖,从她停下来的那一刻,都要的面对。那些冰冷的,怜悯的,厌恶的目光,通通围着她。她想逃避,可是她不敢逃避,不敢流泪,不敢呼喊,甚至多走这一会儿,她都要保持微笑,想好理由。“《关雎》之德,吕、霍之风!”也许下一秒她被赶出皇宫,就是因为自己面如鹰皋!此时的她,没有一丁点儿安全感。
如果不是母亲请示皇帝把自己接回家里来,她那名义上的夫君丝毫不顾及她的处境。至于后来让她做中山王太后,移居北宫,更是成全了他那重旧情、有仁义的美名。
“阿况,过去的,不要留恋了。”郭圣通饮下一杯茶,慢悠悠说道:“我已经不再是皇后,不能庇佑谁了。金窟?只不过招人非议罢了。我劝你把钱财抛散出去,广结善缘,以求自保。”
“阿姐,我都明白的。”郭况看到姐姐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沉稳,放下心来。本以为阿姐依然气陛下不爱重她,所以特来告知此事,如今看来,是自己小瞧阿姐了。
郭圣通跟郭况两人,自小被母亲拉扯长大。当年父亲体弱多病,便主动放弃了继承百万田亩和金银布帛,留给弟弟,自此为世人称道。母亲贵为真定王女,在父亲去世后,不愿再嫁,操持内外家务,号称“郭主”,贤名在外。郭圣通一度希望,今生能觅得良人,为他操持内外,保他子孙满堂,像母亲一样勇敢坚强的过一生。只是造化弄人,良人是觅到了,却是阴丽华的良人,虽有子孙满堂,却终究是庇佑不了他们。
随它吧。
眼下做了中山王太后,以后会是什么光景?刘秀,曾经以为将会爱慕依靠一生的人,如今只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向自己开刀,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送给弟弟这么多的财宝,跟那时候封她做皇后的时候一样,并不值得开心。自己枉做了他十几年的枕边人,猜不透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既如此,都随它吧。
“母仪之美”!以后,再也不会被这个词捆缚,做自己喜欢的样子。妾自珍重,愿君长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