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冰激凌的方法很多,吃三色杯冰激凌的方法却大抵只有两种。
三色杯,那咖啡色、白色、草莓色的分区,你要么是从最旁边的味道吃起,一般是巧克力或是香草;要么就是三色一起吃,依次把三种味道一起刮上来,再慢慢地吃。
宇宙则是这两种方法都会吃,就像那个夏天我们坐在父母身后一样,父母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各自手里的三色杯,回忆起在“冒险家”玩乐的时刻。
后来我们一起进了小学,一个班。
当进去的第一天就觉得这里为什么和之前的乐园不一样了,两排的房子变高了,蓝色小方凳变成了直直板凳,操场变成了干巴巴的水泥地,奥特曼的塑料垃圾不知道从何再捡起。
为什么之前玩乐的那几个人都不在这里?他们去哪了?还会再一起去冒险家玩吗....
当小学课堂的钟声敲起,新的老师讲起,硕大的课本开起的时候,我知道了这个地方从此不叫幼儿园了,它叫小学。
我很沮丧,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沮丧”这个词,只能在梦里找寻那份单纯的快乐。
因为幼儿园是纯粹的快乐,我们不知道作业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备忘录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告家长书是什么,我们只知道每天都在玩,每天都有乐。
不过还好,周末的时候我和宇宙还能够一起玩儿,因为我们家离得不远,也就几步路。在这里还多了一个另外一个伙伴,我们叫他谈天。
谈天是一个性格和宇宙差不多的刚烈汉子,虽然小学还小,但是的确能打、能闹、能吹牛。
这个名字,每次我们都喜欢问他。
“你为什么叫谈天呀?”我们每次小学中午等饭的时候都会问他。
“你们傻啊,因为我喜欢说话,有个成语叫'谈天说地‘,懂不懂勒”,每次谈天都会一边把饭勺吃吃在嘴里,一边和我们说。
刚烈的汉子,始终是刚烈的,我们周末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爬以前幼儿园后面的铁墙。
顺便要说一下,我们(我和宇宙)经常和谈天说起我们在幼儿园的奥特曼秘密,并且我们经常趁老师不注意那那些奥特曼的能量杯藏在彼时幼儿园的后花园里,那里埋藏着童年的秘密。
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他入学之前的经历,包含他的出生、他的幼儿时期等都是他的童年,只不过他很难回忆起这之前的事情。
我之前也说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够记得之前所发生的细微点滴,所以在之后的那些岁月里,我就像个三流的作家一样把那些故事给记录下来了。
作家总是那个为故事里的人穿针引线、重叠记忆、赋予回忆以灵魂。
所以我们周末总是相约于寸头的猪肉店,约在猪肉店是因为那里气味浓,好找也好定位。
我们一般会在周六下午约,因为周六下午的时候幼儿园的保安会准时去喝茶,我们记得很清楚,那个看守后门大叔会准时在下午14:00的时候去拿着黑黑的茶杯离开保安室,于是就给了我们翻墙的机会。
那堵墙大约有5米高,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对数字没有概念,但是我们知道墙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还要高。
墙是一个铁丝网做出的防护栏,外头是幼儿园后面一天很深的巷子,零零星星会有巷子的大婶伯伯啥的骑着28寸的自行车来回穿梭。
还要几条狗,是三条颜色依次是咖啡、黑、黄的土狗,它们每次总是会在那个地方等我们,我们每次都会在家里带着吃剩的肉包子、火腿肠、饼干碎什么的来喂它们。
因为第一次我们三和狗们相遇的时候,它们恨不得要撕碎我们,幸好宇宙带来火腿肠丢给它们,才慢慢建立了日后我们和狗子们的深厚友谊,同时和狗子熟悉了,它们也不像第一次叫了,也给我们翻墙带来便利性。
我们每次都一般是宇宙和谈天负责爬墙和捞东西,我负责把手巷子。把手巷子是因为生怕有保安,所以我会主动留下来防止保安来,若估计保安去喝茶了,我们三就一起爬。
其实爬墙这个过程不费力,只是会费恐惧,因为说实话,5m高的墙真的要爬上去是有点恐怖的,这比我们在索道玩的时候还要恐怖一点。
但是和很刺激,墙虽然很高,但是它的上面是铁丝网,有很好的手部着力点,旁边还有生锈的门锁拴可以给脚借力踩上去。只要慢慢地按照“一手一铁丝,一脚一门栓”的节奏,就可以慢慢爬到墙顶了。
墙的顶端是一条横着的铁杆,它并不宽,只是有点圆润。但是对我们那个年代的平衡感来说,坐上去的确有点不稳。你必须要拥两只手牢牢地抓住下面的铁丝网,双脚死死地夹住下面生锈的门栓,然后再慢慢地直立起身子,才能够闻下来。
否则四肢失去力量,身体只要微微一晃,后果不堪设想。
但,当你真的爬上过着五米之墙的那一刻的时候,风开始静止,大地开始下沉,世界尽纳两跨之间。
四肢发力带来头脑的极度冷静,小巷的人烟、狗子的叫唤、幼儿园破墙皆尽收眼底。
我们在哪一个瞬间成为童年时间的巨人,无人能够赶走我们,我们就是自己的神。
主宰自我的快感大于获取墙下玩具的那一刻,所以任凭时间怎么跑,都赶不走三个坐在墙头上的少年。
就这样每次我们都会屡屡得手,但是我们预估保安大叔会来巡视的时候,我就负责地面运动了。只要大叔路过,我就会对他们吹口哨,他们彼时已经翻过墙,就会躲进对面的草丛里。
我则会装无辜,每当大叔问我在后院做什么的时候,我都会用可怜的眼神问他。
“叔叔,请问大门怎么走?”,我每次都会这么问。
“哦,小朋友,沿着这条巷子一直走到头左拐就是了,我带你去”,每次大叔都会这么回答我然后就带我出去。
似乎为了完成梦想,而开始用“善意的谎言”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而不是从某一次的小学课本里学到的。
不知道是大叔那个时候年纪有点大,还是我总是劈头盖脸地让人觉得我是个可怜的迷路的小孩,每次大叔都不记得我是谁。
每次我就这样假装和大叔找爸爸妈妈,然后一边给宇宙和谈天发暗号,他们就能够得手我们想要的东西,我则趁大叔走了之后,返回来接应。
最后一起“分赃”奥特曼的礼物。
不过有一次却是冒险之旅差点被揭穿的,依旧是我把手巷子,他们俩负责爬墙与捞货。但是那次突然在他们爬墙的时候,院子里有两个精瘦精瘦的工人,应该是修理院子杂物的,他们发现我们的举动后,直接冲我们大喊。
“什么人,给我下来,你们想干嘛,小兔崽子,给我滚下来”,一个工人一手拿铁锹,一手对正在墙上的宇宙和谈天呵斥。
我担心会有人看,所以很紧张地张望巷子,以防万一那个大叔又来巡查了,这就麻烦了,他可能会把我们三给抓起来。
正在紧张观望的功夫,宇宙已经爬到墙的最高顶,单手主抓铁丝网,另外一只手举向天空,接着像个大人一样向地上的人呐喊:
“我是这里的主人,怎么招,我就要进去,你管得着么!”,宇宙呐喊。
“什么兔崽子,那来的野小孩,敢冲我们喊,滚下去”,下面的工人回喊。
“我是这里的主人,怎么招,我偏不下,你管不着”,宇宙眼神已经充满杀气,生猛如一个地痞流氓。
“一个小屁孩,我怕你?哈哈哈哈”,两个工人那个时候不屑得相互媚笑起来。
“让正义之光到来!让奥特之力到来!”,宇宙突然举起双手,生猛地举向那两个地面上的人。
我正在纳闷,突然从草丛里飞出几颗石子打在那二人的脸上。
“嗖嗖----嗖嗖”
“哎哟,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好疼!”,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遭袭击了。
“怎么样,正义的光终于照到你们了”,这时候宇宙又举起双手,对他们说道。
原来是谈天用石头砸向了他们,因为他常偷偷藏在了草丛里面,宇宙给了他暗示,之后谈天就直接实习的石子砸下来两个人。我就纳闷儿,为什么那两个人会叫会痛,原来是这个原因。
“走走走,今儿是倒霉了,这活不干了,被个兔崽子给耍了。”那两个精瘦精瘦的人边说,边拿起铲子走掉了。
我们竟然获得了胜利,打败了坏人!
就这样,那堵墙留下来我们三的传说,落日余晖之下,三个少年又坐在墙头凝视,俯瞰大地。
2013年7月的时候,因为社会实习采访的原因顺便回了趟老家,踩着后来小学时代的破烂赛克牌自行车,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记忆如潮水一般涌现眼前。于是我赶紧电话了宇宙。
“喂,你们今天空不空,来爬墙啊,我继续来把手巷子,把谈天也喊上”,我在电话里和宇宙说道。
“都几岁了,还玩小时候的游戏?我正忙着兼职呢”,宇宙电话那头传了发传单的声音。
“那谈天呢,约他一起来呗”,我问。
“他也在南边的补习班门口发传单呢,人家每小时比我多挣15元呢,你喊他估计没辙咯”,宇宙对我说道。
“那就等你们都忙完了,我们一起走大门进,我当面在那里埋藏了秘密”,我说道。
“啥?你还有秘密,是巷子里大叔的水杯里投炸弹了?还是又偷看人家女老师了?”宇宙开始耍起我来了。
“没啥,就是当年你的葛雷奥特曼的勋章,我偷拿了一个,那头和工人吵架的时候,我怕他们会抢,就偷偷藏在第二排草丛后面的砖头下了。” 我在电话那头说道。
“怎么还有这回事?那我可要好好揍你,欠我一箱酒,你们俩吹了,刚好那个地方好久没有去了,我当年可是在那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哈哈哈.....”宇宙开始激动起来。
“行,那还是周六14:00,和你们不见不散,带上酒吧...”我说道。
如今翻墙就是小孩做的事了,巷子再深,也抵不过潮水般的回忆。墙头再高,也拗不过童年的好奇。
墙头是一个连接记忆的工具,它具有不可忽视的记忆。
墙的这头是繁杂焦虑的时代,墙的那头则是平静温柔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的少年,不会老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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