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有这么一个人，每一次的无助与彷徨你都会想起她。有时走在路上，你会盯着一个侧影频频回头看，似乎在某个角落看到了她的影子，但你知道那只是错觉。你爱她敬她牵挂她，你能清楚的记得懂事之后你们在一起时的那些场景。那时的天很蓝，每天早上因为害怕吃鸡蛋粥而痛苦不堪，而她总是要亲眼看你吞下去才放心。

        特别小的时候的事情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着常常坐在大门口看很多小伙伴嬉笑打闹做游戏，还有每天都逼我喝下的汤药。在我们的房间里所有的物品都是玩具，被子是百玩不厌，躲在被窝里和妹妹打闹，看书，有时候欢笑有时候哭泣。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很慢，像是度过了整整一个夏天的午后，漫长而空白。 她甚是爱美，一辈子都热衷于做个得体的发型，还有衣橱里她精挑细选满满的衣物。我们穿着她买的不同季节的衣物，妹妹们说是我们的家庭装。

        小的时候听她和阿公聊天，总是讲不完的话。后来阿公走了，我们都离开了那座积满了太多情绪的房子，往后的很多年都有点不敢踏进那间屋子，似乎阿公还住在那里，觉得一转身还能看见他那双慈祥又威严的眼。现在回去经常静静的陪她听山歌，看着她被岁月雕刻的脸，常常想带着她去做个很酷的发型染个很有气质的颜色，然后牵着她的手去她常去的早餐店吃份肠粉，经过她常买东西的小店听她和老板打招呼，牵着她去公园，坐在她常坐的那棵大树底下，就静静的坐着，等天色昏黄，华灯初上就回家。

        家，最初是因为有他们，每个早上的鸡蛋粥，每个夜里的叮嘱。朝朝暮暮的深情陪伴，一日接一日的慢慢成长，直至我们终于长大，然后去了很远的地方，常常很久才能回来看看她。

          有一个夏天的午后，我们坐在一楼聊天，天花板上的吊扇缓缓转动叶子，似是时光拉扯着巨轮，带着岁月的呼啸，往事时明时暗，屋外的狗叫声，兄弟姐妹的打闹声，往溪里跳水的扑通声，还有熟透的野果子掉下来的啪嗒声。我恹恹的靠在沙发上，已近九十的她悠悠地说：我要是年轻几岁就好了，我很想去你生活的城市看看。我把头埋在双腿间，眼泪像是撕了口子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