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公交车里,顾思郁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轻侧身体,让自己的右后腰靠一点在旁边的椅背上,左脚适时地放松。
心里舒口气,还好有一只脚能休息一下,不再那么酸疼。
今天是第一天到杜婶那里上班。
他们生意真好,一整天忙的脚都不沾地。
真佩服店里的那几个工人。不仅要在店里工作,还要出去送外卖。
他们从早上四点开始,一直要工作到晚上九点才收工。一整天没几小时休息时间,而且个个还干劲十足的样子。
那个罗三妹说,她要多赚钱回家,和父母一起把家里的小楼盖起来。哥哥才能娶到媳妇。然后再给自己攒嫁妆。
她还说,这次请假回家结婚的小邱和燕子,也是在北京打了快十年的工。他们家里的小别墅在年前就盖好了,这次结婚还买了辆小车。
最后罗三妹又满脸羡慕地说,小邱他们就是她的榜样。她要好好向他们学习。
这就是她生活的目标吧!
顾思郁低头抿紧双唇,自己有目标吗?
四年前和同学沈超一起离开家乡,去重庆打工。而后又碾转贵州,成都,到现在的北京。
忙忙碌碌的她,目标又是什么呢?
她不盖房,不买车。
她只想给小树一个稳定的生活,有属于他的户口,能吃饱穿暖,有书念。
仅此而已。
春节时,李婶回乡帮她咨询了。非婚生或计划外生子要上户口,须缴纳三万以上的社会抚养金,孩子才能随父或者随母入户。
那天她打开自己已经磨的起毛边的存折,看了一遍又一遍。
四年来,她的所有积蓄还不到一万块钱。还差那么长长的一大截。不知何时才能攒足。
想到小树,看到那些背起书包上学的小朋友们的羡慕眼神,心里就阵阵的难过。
所以这次,顾思郁不顾李婶的劝阻。坚持五一期间去杜婶的面馆打临工。
一周二千一百块钱。累是累点,忙一天精疲力尽,躺上床,什么都不用想。闭上眼就能睡着,也不会有失眠的烦恼了。
本来工地五一也要放一周的假,闲着也是闲着。能挣一分是一分,况且那二千一百块钱能抵上工地大半月的工资了。
之前李婶就说过,北京这边工资待遇比成都那边高许多,所以她权衡再三,才决定来的。
北京!这是顾思郁二十二年来向往的城市。是外婆渴望能叶落归根的故乡。
如今她来了。
外婆却永远地留在了她生活了快五十年的异乡——孔雀坪!
那厚厚的黄土之下。永生永世地固守在她爱人离去的地方。
“吱…”一脚急刹车。
“你丫,找死呀?”公交司机伸长脖子吼着那个骑到公交车道上来的电动车男子。
公交车也因为惯性,里面的乘客挤着一团。骂声不断。
顾思郁被摔倒在旁边座位上的女子身上。她赶紧撑起身体“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耳机的女子尖叫一声‘嚯’地站了起来,双手握拳擎在胸前,白着眼睛,一副娇娇女被侵犯了的样子。
顾思郁歉意地再次道:“美女,对不起,你没事吧?”
“哼…”女子侧身坐下,眼睛挑向窗外。
顾思郁知趣地往后挪了挪。
脚下麻木的钝痛,更加明显。刚刚那个女子脚力真是大。
顾思郁紧抓住椅背,将手里的袋子护到胸前。
口袋里是今天等公交时看到旁边商场换季打折买的衣服。
春装外套五折,顾思郁犹豫了一下还是为小树选了两套。小孩子长的快,去年衣服今年就基本不能穿了。
李婶说,选衣服时可以稍选大一点,这样第二年还能将就穿一下。
可是顾思郁不想,新衣服都没穿合身,等到来年孩子个长高了,说不定又不能穿了。
小树没有父爱的人生本事身就是个残缺!
她想让孩子能感受到,至少还有斑斓的新衣为他的童年增添些绚烂。
下了公交,刚走两步,脚掌犹如针刺的疼。顾思郁扶住林荫道旁的槐树,双腿轮换地甩了甩。
这脚是站麻木了?还是走一天路累的?还是被那美女踩的?
可能是路走多的缘故吧!
工地的食堂也是每天凌晨四点开工,但忙到早晨九点基本就可以坐下休息了。一天三顿都有歇着的时候。
杜婶的面馆却不同,每个时间段都有客人。
唉!看来还是自己没有常锻炼的缘故。
工地食堂里稍忙的过来的时候,李婶就催着她去带孩子。
是李婶把她给惯着了。
妈妈生下她不到百日就离世。
这一生除了外婆,她都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
四年来,李婶对她的关爱就是那拳拳母爱吧!
想到李婶,今天又帮忙带了小树一整天,肯定辛苦了。
顾思郁紧握住手里的袋子加快了步伐,忍着痛,往工地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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