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那天，上班时，刚子仿佛间听同事说什么愚人节愚人的事，倒也不十分在意。
愚人节
接近下班时分，店领导进店后很快递给刚子一个“绿”皮小本，他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他心仪已久的“中级工资格证书”。虽然，刚子早已知道自己通过了中级工考试，可，见到“证书”的那一刻，他还是表现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忙向领导道谢。拿着“本子”，刚子反复欣赏，旋即又收起，因他知道他仍需努力，骄兵必败，而将目标锁定于两年后的“高级工”考试上。
下班回家，刚子一路欢喜。
一进家门，他直奔厨房，向妈妈展示，妈亦喜欢。
忽然间，他想起，到点了，可小美怎么还没下班回家？要是平时……多好……共同欣赏……
只好，先回屋将“证书”端放于枕边，等待……
左等右等，实在等不及了，就打电话，这才知道妻去为儿子存钱去了，怪不得……刚子只好吃罢饭再等，踱着步，挠着头，想象着小美看“证书”时的“欢颜”，窃喜。
……一阵熟悉的车鸣声由远传近……
待小美端饭吃定，刚子忙转身回屋将“证书”急急揣入兜中，慌慌向门外回望，而后小心翼翼并带着甜甜的兴奋轻轻迈到妻的面前。
正低头吃饭的小美惊讶地抬头冲刚子笑：“怎么学这么秀气？”
“什么嘛，我——我双喜临门，”他急嚷，并压低声音。
“瞧你乐的，什么‘双喜’，一惊一乍的。”
“这‘一喜’么，这个月绩效工资发下来了，”刚子笑。
“这不算啥∙∙∙∙∙∙上个月不也是么？”小美嘴里含着饭，满脸是笑，但笑得很平静，“这‘二喜’呢？”
刚子将手指悄悄探入口袋，触及证书时，心怦怦跳动，——突然，一机灵，习惯性地，他卖起了关子：“这‘二喜’，——是市店领导组织员工带家属去∙∙∙∙∙∙去日本旅游！”他知道这些年小美跟他吃了不少苦，她一直都盼望着能有次旅游，毕竟旅游是他俩的共爱。刚子直盯着妻，稳了稳神。
“看，露馅了吧，打住了吧，去日本，要是去香港，还比较可信些，还是我心愿，我才会比较……对……比较相信……”小美眼纹里藏着笑意，满是神采——
刚子刚想开口，妻子小美仿佛间如同被击中了兴奋中枢，开始滔滔不绝——
“张玲叫林俊去楼上政委办公室，林俊二话没说，‘蹬、蹬、蹬’，跑去了……然后，政委打电话给张玲，叫她中午去吃火锅，张玲心里贼明白，说是要回家带孩子……”
小美仍大笑不止，几乎喷饭：“何美美要赵丽帮李峰(赵丽与李峰是夫妻同事)抄笔记，说是上面正催交得急，你说怎样，哈哈，你说怎样，赵丽飞也似的……哈哈，今天是愚人节，刚子。”
刚子一点也没笑起来，此时脑海里才现出有关愚人节的零星信息，看着妻子沉浸其中，意犹未尽，心里既高兴，又心酸。
高兴的是这些年妻子换了不少工作，现如今终于稳定并乐业，她多年的不易终于有了回报，与同事相处竟如此和睦、开心，这多好；心酸的是，这一丁点的趣事，妻子竟快乐若此，多容易满足的妻子，我取得的这一丁点儿的成绩算什么？能给妻子带来什么？小美见刚子不笑，刹那间便止住了笑，她不解又不甘地说：“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么？”见他不动，她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轻笑了起来。
刚子心沉沉的，轻轻地，他两手指夹住，抽来“证书”，双手郑重捧好，托起，并将“证书”缓缓放至妻子小美手中，“这——”他斜乜着妻。
小美歪着头迎着刚子的目光，愣了一下神，很快又回复到平静，似笑非笑，满脸狐疑，低头又急急瞅了他一眼，飞快地翻了几翻，又很快合上，将目光锁在“中级工资格证书”几个烫金大字上，停了一会，凝神苦思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轻轻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唇齿间咬出：“不错，不错，这是好东西，你这是——”
带着愧意，又无比欢欣地斜睨着妻：“是，是的，是刚拿到不久，是——比旅游怎样？”
“是的，比旅游好！”小美很快说出并加重了后几个字，“然后是高级工、技师。这‘证’全国通用吧，对，看这大红‘章’，这，河南的，这，这是全国的。对，全国通用。以前，我以为到了‘技师’了，才全国通行，这不，提前不用担心下岗了，不愁工作了。现如今，嗬，老公——”小美满脸疑虑幻作漫天光彩，喜形于色，她放下碗，猛然间跳将起来，一手重重拍下，近头顶时忽又换做指尖轻轻点在夫脑门上。
“还要更努力！”刚子来不及闪避，侧着头，满眼是笑。小美也指着他乐。受妻子感染，刚子从下岗的阴影解脱许多，顿觉士气大振，忽然觉得自己辛劳的果实此刻与妻分享，竟得如此快乐，真是值得，“和我辛苦了这么多年，美，容易吗？你，真，真好，真得好好谢谢你，还有咱妈，孩子，是你们给我带来了福气，你们，真好！”
“好，好，你呀，就知道说好，讨嫌鬼，早不说，我刚才以为你又在逗我呢，总这样！”小美眼中闪着光芒，晶莹如日中雪光，含着嗔喜。
“好了嘛，老婆，你不是说今儿个是‘愚人节’吗？”刚子心里偷着笑。
“不是，不是，你内心是认真的，你，没有骗人，刚才，你没有……骗……就是，爱开什么，玩笑，耍贫嘴，老这样，你——”小美双眸由喜转嗔，“烦人不！”
“好~~”刚子心里知道他本来是要给妻子惊喜的，但此刻他并不想说开，是怕刺伤了她，于是便满眼含着笑讨好她。
那一刻，小美眼里一下子柔和、欢悦了许多，似乎，她已读懂了他的目光，似乎，她也不想点破，是怕他尴尬，是怕辜负了此番似水柔情似的。
“还是不是双—喜——”刚子深情地望着妻子。
“是~~是双—喜——临门，”脸上绯红，满是憨态，他的妻。
此刻，一种暖暖的情意在两人心间荡漾开去，淡淡的，远远的仿佛直至生命的彼岸似的。内心充盈着幸福的美妙，刚子不能自已，用力紧紧抱起了妻——
“高不——高兴！”他大嚷，即刻又压低了声音。
“高兴，嘘——得小声点，”小美用食指抵住双唇，心领神会，又扬手指指半睡半醒守着孩子的婆婆及翻身梦呓的孩子，瘪瘪嘴，然后捂嘴“扑哧”笑走了音，又恨恨地指指地。
他收了喜色，慌忙将小美放下，轻巧取回“证书”，待妻站定，又把“证书”轻轻回放于妻子手心里，按了按，神色庄重地直视着她，小美不自然地抿抿嘴，旋又转头深深注视着他，双目如两弯春水。
她明白：“好，我替你收好！”
“下一步，——”他忽又想起——
“你给我买台打印机，不——”
“给你买！给—你—买！”小美打断他。
“——不，等到我考过了‘高级工’，那时再买，就千元左右的，行不？”
“好，都听你的，念了多久了！”
“早得到，就没进取心了，是吧，老婆？”刚子的眼睛调皮地笑着。
“是，——”小美笑得好甜，用食指重重戳了下夫的额头，眼中的笑仿佛可以溢出来了。
“对，”说着话刚子紧随小美上了楼，“——得尽快把你的足癣治好，”正说着，猛然从后面，直腰将妻揽入怀中，小美娇羞，满脸红霞。
“不急，不急，等孩儿大些了，”小美转身将刚子微微推开，刚子笔直正襟站立身体有些发僵。
小美看刚子有些不高兴为打破尴尬拉着刚子的手坐下倒了两杯红酒两人饮过并再次深情相拥。
深情相拥
“好了，瞅准机会，不要拖久了！”刚子满眼含笑望着妻不忍地“责备”着“关心”着。小美点头亦动情地痴望着刚子……
两人正凝神相望间，“哇——哇——”楼下突然传来孩子细微的哭声。
小美慌忙扯住刚子，满眼焦急：“走，走，快下楼，孩子——好！”
然后他俩三步并作两步，“蹬、蹬”下楼。
透过门玻璃，看见孩子翻了翻身，遂又睡下；见妈妈望望门外，一脸怒气，皱皱眉，又长吁了一口气，满是疲倦。
“妈——”刚子压低了声音，忍没忍住。
“嘘——”小美摁住刚子的肩头，双目含怒逼视他，又扬起左手向后摆了摆。
刚子会意，退下几步，冲妻吐了吐舌头。
小美这才放松些许，细细咽下了一个“好”字。
刚子妈妈怒气似乎并未消下，躺回身重重叹了口气，极倦的样子。
他俩揪紧了心，手心里捏出了细汗，连忙转身去园子里去了。
屋外丽日和风，柳絮纷飞，几声清脆的蛙鸣从不远处传来……
丽日和风，柳絮纷飞
2014年04月03日 初稿
04月14日 二稿
05月22日 三稿
05月28日 四稿
06月09日 五稿
06月15日 六稿
2020年09月09日 七稿
网友评论